穆啸天的话情真意切,不仅提到了穆启之莫烟雨夫妇,让在场的人回想起当初这二人为了这个国家所奉献出的一切,还使他们记起眼前这个少女尊贵身份的背后,坎坷经历。
“这孩子自从清醒之后,就没提过什么要求,今日,她既然这般坚持不肯破坏殿下与其他人的姻缘,那么,老臣也恳求圣上答应老臣孙女这个小小请求。”
穆啸天磕头,弯下的背脊是为了孙女难得的心愿,沧桑的身影让一些原就性格耿直正义的大人们心头一酸,需知,眼前的老人曾经为了国家失去了最骄傲的儿子啊!
如今,他为了儿子的女儿求个恩典,圣上如何能不应呢?更何况,今日之事,最无辜的便是这个命运坎坷的少女了。
思及此,这些大人们自发跪下,请求公山慎道:“恳请圣上答应郡主的请求,解除婚约。”
不管是自愿,还是跟随大众,不过瞬间,便哗啦啦跪下一片人,最后竟然没有一个大人是站着的,公山慎见此场景,只觉一口血堵在心头,难受至极。
好半晌,公山慎才缓过一口气,他盯着公山元君,问:“老大,你也想要与这丫头接触婚约么?”
公山元君抿唇不语,他偏头望向身旁的少女,她就在他的一臂之内,他抬手便可以碰到她,如此想着,他也真的抬手了。
她的眼睫尚余晶莹泪滴,抬起指尖轻触,几不可察的冰凉却由指尖那一点直达他内心深处,令他忍不住为之一颤。
她,在为他哭么?
虽然不喜他,但知圣命不可违,所以,她已经开始想要尝试与他心意相通,可是,最后却因为他的背叛,让她选择彻底放弃他,最终选择置死地而后生么?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悲哀,为自以为算尽一切,却终究棋差一招,落入信任之人的算计之中,让自己不得不面临这种两难的选择。
“小沅,沅沅……”
他唤她,没有人发觉此时他的声音略微颤抖。他看见她因为自己的称呼,微微一震的身躯,然后转过头来,眼中有着不可置信,有迷惑,有失落,有挣扎,最后所有的复杂皆沉淀为冷漠。
黑夜之下,他暗沉至极的眼眸微微一亮,为她方才眼中的所有复杂而生动,尤其是那道挣扎为他荒凉的心脏注入一汪绿泉,让他知道,原来她对他真的不是如她所表现出来的无所谓与厌烦的。
他相信她对她是有感情的,正如第二次见面,他因她荡漾了心房微波,她的眼中因他而升起浅浅欣赏。
此时的他,放下自己的骄傲,因他曾听过月华这般唤她,所以他在这一刻也选择放弃曾经的昵称,只因他知她喜欢过那个已经逝去的人。
他想,他们的时间还有一辈子,这一辈子还有这么长,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够取代那个曾经的他,驻留在她心房,成为她心中的唯一。
是的,面临两难抉择之下,他终于意识到曾经的不以为然不过是逃避之下的自欺欺人,他远比自己想象之中的喜欢她,为她的恨而怒,为她的伤而悲。
他凝视她精致的小脸,轻柔地抹掉眼角的泪痕,问:“你真的想与我解除婚约么?”
“是,真的想。”她没有犹豫,干脆点头,只是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却隐有悲意。
他牵起嘴角,比以往所有的笑容都要笑得真实且温暖,道了一句:“好。”
如果她真的想要与他接触婚约,那么,他为什么不可以成全她呢?只要她心里有他,解除这道开始并不美好的婚约,其实何尝不是在成全他自己呢?
他相信自己的能力,也相信他们终究会在一起,她一定会成为他的女人。
没错,他想重新给她一道充斥美好祝福,不再是算计的婚约。
转过头去的公山元君没有意识到向来算无遗漏的自己此时依然在潜意识地逃避,逃避那个令他难以承受的真相,选择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事实。
转过头去的他,也错过了他原以为那双盛满复杂情绪的眼眸深处,夹杂了几丝淡漠与嘲讽。
“父皇,儿臣虽为皇子,但也明白做错事情便要承担责任,郡主便是儿臣的责任,既然郡主想要如此,儿臣也恳请父皇可以解除儿臣与郡主的婚约。”
公山元君此话说的巧妙,他承认自己做错事,但是,他的责任只有揽茞郡主,那么,问题来了,这件事情的另一主角吕家小姐怎么办呢?
难道他不是和吕欣琪两情相悦,所以才情难自禁在穆芷沅休息的偏殿里私会么?难道不是为了和吕欣琪在一起,所以希望解除与揽茞郡主的婚约束缚,好迎娶吕家小姐么?可是,他的责任只有穆芷沅,那便是不打算承担吕欣琪的责任了?
众人疑惑不解,只觉今晚的事情发展十分之诡异。
公山慎一噎,似是没有想到公山元君当真会顺着芷沅的意思,同其他人一起逼迫自己。难不成,老大真的对吕家小姐有意思?
公山慎犹自不解,明白这件事到现在他不得不接受穆家祖孙给他踢得球,可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愿意这般轻易答应。
正在他犹豫不决时,外面忽然有人传来战报,尚不解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还有战报递过来时,那风尘仆仆的卫兵已经跪在地上,涕泗横流得说了这些日子边境的情况,最后哭着总结一句——
“圣上,琼沧大军压境,南川城,危矣。”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国家危难之下,所有的个人私情皆是小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