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轮到你可以说了。”倏地放开穆如雪的脖子,芷沅弹了弹衣袖,退开两步,扫了眼还在战得激烈的二人,她淡声道:“住手。”
言罢,穆柳瞅准一个时机,退至芷沅身边,左右端详,见她无事,方才放心。
“可还好?”穆柳的发髻在打斗中已经松散,芷沅见此,不由关心问她。
“嗯,奴婢无事。”穆柳轻点头,又看向失魂落魄的穆如雪,眼中闪过担忧。
芷沅也无声看向穆如雪,清澈的琉璃渐渐转深,穆如雪不经意抬眼望见,心跳骤停,连忙撇头不看她,过了好半晌,方才定下神。
“你想做什么?”穆如雪犹自带了点儿颤音问她,她很不想如此失了气势,但方才突然间任人宰割的冲击还是在她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我说了,只要你不要自作聪明地拿穆家百年名声去做赌,随你做什么。”
芷沅轻扯嘴角,漫不经心的语气却透出强大自信。她此次会应了穆如雪,入宫一趟,不为其他,就是为了警告她来着。
她可以放手让穆如雪在这后宫中死劲儿地作,甚至因为想看公山慎倒霉,穆如雪作得越厉害,她便越开心,但这所有前提皆是她不允许她陷穆家于险境之中。
穆如雪冷笑一声,回头看她,见芷沅也转眼过来,她又忙撇开眼,语气嘲讽,道:“既然你知道本妃在这宫里的一切动作,那想必你也知道本妃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这样——也无所谓?”穆如雪转身回去坐好,视线错开,依然避免与芷沅对视。
芷沅瞧着她,眼神玩味,笑意盈盈,道:“自然是无所谓的,年宴时你尽管按你的计划来,至于我要如何入坑,这就不是你能管的了。”
沉默良久,穆如雪突然下定决心,抬眼直视芷沅,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认真问:“为什么?明知道我不安好心,为什么现在不杀了我?”
这时,穆如雪连自称都忘了,她仿佛真的难以理解芷沅的种种作为,她们俩人不是应该不死不休的么?可是为什么面对自己种种置其于死地的算计,她还能留有一线余地呢?
穆如雪不认为芷沅是一个毫无原则的善人,相反,与芷沅斗了这么久,虽然她没有讨了多少好,但最起码也还算让她摸清芷沅的一二脾性,她深知,按照芷沅睚眦必报的性子不可能会对她宽容。
可是,现在芷沅却在明知自己对她不怀好意的情况下,还纵容自己,穆如雪即使再不愿承认,也不得不说自己在这一刻因为芷沅这似是而非的举动,而十分不安了。
闻言,芷沅眉头微皱,似是十分不解,歪头反问:“我为什么要杀了你呢?”
穆如雪被她一噎,胸中郁结,这话问得是想让她怎么答?
自己和她不是早就属于敌对的人了么?自己时刻想要置她于死地,她不该也是与自己同样想法的吗?
“你活着比你死了用处更大。”似是看出穆如雪的疑惑,芷沅想了想,真诚地补充道:“所以,你不用妄自菲薄。”
谁妄自菲薄了?!
穆如雪一口气闷在心里,刚想反驳几句,又听她继续说:“我既然当初选择推你进宫,看中的就是你这个人的心性与能力,虽然我们二人一直不对付,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培养你。”
“培养我?你把我当棋子,亦或是能杀人的刀?”在交谈中,穆如雪这会儿也彻底缓过气儿来了,她冷笑,目露寒意。
“你当真以为本妃这颗棋子,这把刀是这么好培养的么?你就不担心有一天,本妃会让你整盘棋局翻天覆地,伤人伤己么?”
“我既然敢选择你,那就必定有把握控制你。”
对于穆如雪的讽刺,芷沅也不在意,她信步朝她走去,旁边的穆柳蹙眉,有些担忧地看了眼上座的穆如雪,又望向芷沅,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阻止她的脚步。
“这种大话说出来,你也不怕闪了舌头。”看见她过来,穆如雪的心里不自觉地一跳,嘴上却继续不断嘲讽,冷哼道。
“当下舜华,依然是公山氏做主,你又以为你凭什么能控制我,你要知道,虽然是你推本妃上位,但是,现在本妃贵为四妃之一,本妃想如何做,你以为你真的可以那么容易控制我么?”
是的,谈到现在,穆如雪对芷沅方才所说的没有一点儿怀疑,毫无缘由地就相信芷沅没有骗她。她相信自己有今日的一切离不开芷沅的插手,也相信她会入宫坐在四妃之一的位置上,芷沅功不可没。
原本,她想自己应该极尽生气、愤怒,甚至恨不得将她拆了喂狗的,就像方才那般,她在见到芷沅那种随意的态度和表情时,就生了浓烈的愤嫉妒与憎恶,毫不犹豫地下了死手。
可是,现在,她虽然在质问,在以她可笑的骄傲姿态不顾一切地嘲讽,然而,她还是知道现在的自己与刚才的自己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了呢?
她也说不上来,只是,她却再也生不起杀了眼前人的想法罢了。
“这些,不是你该管的,我自然没有必要让你知道了。”走到她面前,芷沅倾身向前,纤细的手指蹭了蹭穆如雪的侧脸,眼眸弯弯。
她说:“只要你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纵容你,懂?”
脸上触感鲜明,微痒的感觉只透过那浅浅肌肤慢慢传达至心底,似有不同滋味儿,还不待她细品,那人的指尖已经收回,她抬头怔怔仰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