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那儿,快追,别让他给跑了!”
漆黑无人的巷道骤然响起暴喝,几十个手执武器的白衣人在黑夜中异常显眼,望见一处,忽然他们疯狂涌向左前方。
百米之外,只见那人不过十二三岁,一身黑衣,手执银剑,临风而立,温雅俊逸,绰约英姿,让即使明知他已经受伤的众人,也忍不住心生惧意。
“请殿下速速随属下回去,娘娘必不会为难殿下。”
一手缓缓叹向箭嚢,一手握紧手中弯弓,领头的白衣人状似苦口婆心,诚意十足地喊道。
“你们当本殿是三岁幼齿小儿,与你们一般蠢,还是本殿当你们食了猪食?”
扫了眼对面围堵截杀自己的人,公山元君虽尚且稚嫩,却自有一股皇族傲气,即使右肩还嵌着断箭,伤口汩汩流血,他仍面不改色,云淡风轻地讽笑一句。
“如此,那就请殿下莫怪我们以下犯上了。”对手下众人使了一个眼色,白衣人不过片刻就将那中间半大少年围在中间。
公山元君忽然轻闭眼,在这瞬间,白衣人动了……
他,也动了——
黑夜,那把被围聚在中心的银剑,不断飞舞,剑身泛着白光,鲜红的血,一点一点往下滴着,滴尽他心头最后的温度。
今日,如若不死——
他,公山元君,以名字起誓,此后,再不贪人间有温。
他,公山元君,只愿也只会做高处人。
他,公山元君坚信,高处——
胜寒。
杀!杀!杀!
公山元君没有上过战场,此役是他学武生涯中最大一战,即使自母妃去后,他不再得宠,处处遭人暗害,他也从未面对此中程度的刺杀。
他害怕么?
公山元君清楚知道,他不怕。
面对喷洒在脸上的热血,他甚至感到一丝丝的兴奋、愉悦。
这种情绪自母妃去后,他便再也找不到了,即使他每天都笑着对每一个人,他忽然想延续这种感觉……
后背突然刺穿他的身体,他闷哼一声,垂头看了眼身前露出的剑头,他勾唇冷笑一声,猛地反手将从后偷袭地自上往下切了。
少年满脸是血,桀骜不驯的样子让处于人数优势的白衣人都不禁一颤,不明他不过一小小少年,缘何可以与他们拼个势均力敌的局面。
头领见手下被公山元君的气势震住,忍不住吼道:“废物!娘娘只说要活的,不要弄死他,其他的,你们可自如行事。”
“抓住他后,娘娘自不会亏待你们。”
“是。”
这两句话不仅解了众人的后顾之忧,还鼓添了众人士气,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从来不假。
公山元君也知自己再想趁着白衣人有所顾忌不敢伤他,打算多杀几个为死去的人报仇的计划再不可为,手上机械性地不停舞动,他不动声色地往早已观察好的方向退去。
只是,白衣头领似看出他的意图,他举起弯弓,拿起淬了剧毒的箭矢,这次,他要让公山元君死在这里。
他确实是娘娘的人,可是,他也是苦苦爱着一个女子的男人。
如今,他要为他爱的女人,做他最后能做的事。
杀了公山元君,这个为圣上曾经最爱的女子所生的孩子,即使因此,他回去会被娘娘处以绞刑,他也不后悔。
手一松,箭出——
这时,从斜后方突然赶上一大批黑衣人,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的人旋身飞过,徒手接下这道凌厉的箭矢,反手,用力向来处掷出。
白衣头领闪身躲过,心中虽惊惧且愤怒,但也明白此时已大势所去,他朝后一点,便运起轻功往远处奔逃。
黑衣人直奔白衣人而去,他们来势汹汹,迅猛如虎,招招毙命,不过片刻,就将逼得公山元君差点丧命的白衣人杀得一干二净,血腥味弥漫在盛夏的夜,带着躁动、不安。
那个脸罩黑巾,只露出两个黑黝黝的眼洞的领头人,见,在这寂静动乱的夜显得好不瘆人。
“徒儿谢过师父救命之恩。”
刚刚,是师父徒手接下差一寸就要刺穿他脑袋的箭矢的,他看到了,但很奇怪,若是往时,历经生死,他见到熟悉的人,不至于激动得无以复加,却也必定心难平静,而现在的他,却再不像以前那般了。
此时的他,平静得再也不能平静了,好似事情本来就该如此一样,无所谓救与不救,更无所谓恩与不恩,以后,他会还给师父的。
“嗯,受伤了?”
“小伤。”不在意地瞥了眼右肩,他点头,开始那箭并没有淬毒。
闻言,黑衣头领夜枭也不再关注他的伤势,只拉过一个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小女孩儿过来,对他道:“救你的不是为师,是她。”
若非此女携着下人疯狂逃跑,见到他时,恍若见到救命稻草一般,只怕得尖叫道:“有人在杀人”,他或许真不能及时赶来救下他——这个他唯一的徒弟。
如此一想,夜枭仔细端详他,也就发现这时的公山元君与平日有很大不同,脑海忽然闪过一个纤细身影,早已坚硬的心忽有不忍。
“为师收下此女做徒,你将今日之恩记在她头上,这几日去她家养伤,与她好好相处。”
“是,徒儿遵命。”
公山元君瞥了眼全身心都怕得要死的小女孩儿,没有问为什么,只垂眼回道。
伸手拍拍他并不宽阔的肩膀,夜枭转身离去。
他到底心软了——
但愿这孩子能不辜负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