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笙看似为言离忧辩解身份的一句话引来阵阵骚动,乱雪阁子弟也好,君子楼子弟也好,许多人互相交换神色窃窃私语,狐疑目光落在言离忧身上,质疑目光则给予温墨情。
如果眼前被破军少主保护的女人是青莲王……
听着那些细碎传来的议论之声,温墨情安坐马上面无表情,手心却满是汗水。
在场众人不是君子楼便是乱雪阁的,除言离忧之外唯有夜凌郗不属于任何一方,见碧笙不动声色将矛头指向言离忧,而片刻前还是朋友的那些人都以怪异眼神看着自己姐妹时,夜凌郗暗暗捏紧拳头。
她当然打不过这些江湖中人,假如真有人打算对言离忧不利,那么她只能拉着言离忧夺路而逃,远离这些翻脸不认人的疯子!
咯啷,一声细小轻响碰撞众人紧绷神经,明显有几人吓得一抖。
楼浅寒似是没看见也没听到身后发生了什么,转动手腕横起长剑,冷如玄冰的目光波澜不惊。
“让路,还是等死?”
赫连茗湮浑身一凛,皱眉瞬息暗暗长出口气:“柏山哥哥,找回离忧来日方长,别与这人正面冲突,在他手下,我接不过三招。”
拥有治国韬略的柏山并不会武功,他只知道赫连茗湮的身手在霍斯都王侯贵族中数一数二,如果连赫连茗湮都不是楼浅寒对手,他硬要耗下去只会消损己方,甚至会带来性命之虞。
迟疑少顷,柏山不甘挥手:“让他们走。”
“早知道楼阁主是这么管用一块招牌,还与他们说那些废话做什么?白白浪费了口舌。”言离忧轻快抚掌大呼过瘾,有意用夸张行动缓解气氛,公孙彦玉会意,也跟着吵吵嚷嚷频频打岔,那些或清楚或糊涂的子弟们便一起闹哄着,说说笑笑往霍斯都士兵让出的空隙处浩荡走去。
这一出状况又是有惊无险,但留在众人心头的沉重无从抹消,言离忧脸上再不见轻松深情,连温墨情也淡漠许多,路过赫连茗湮身边时,仿佛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离忧!”眼睁睁看着言离忧打自己面前经过,柏山忍不住低喝一声,双目中隐隐带着火气,“你真的打算忘记家乡,打算离开我吗?你忘了我没关系,可是你怎么狠得下心连绮罗都忘记?那些年她是怎么辛辛苦苦照顾你们的,你都不记得了吗?你就只剩下这一个姐姐——”
“柏山哥哥,让他们安安静静离开吧。”赫连茗湮打断柏山的话,略略回眸,一袭绝美身姿宛若仙子,笑容几许悲凉,“离忧,你这一走就不再是霍斯都的人,他日相见,我们便是敌人了。”
言离忧停下马,久久没有动惮。
别人说些什么她都没有注意,满脑子中只有柏山说的最后一句话——你就只剩下这一个姐姐。
姐姐?赫连茗湮吗?那个仿若画中仙一般近乎完美的女人,那个多少年来一直深扎在温墨情心底的痛,那个使尽阴谋阳谋给大渊带来战火灾难的霍斯都女公爵?如果赫连茗湮是她姐姐,那她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僵住的手上一暖,言离忧恍然抬头,眼前是夜凌郗坚定眼眸。
“离忧,记住你的身份,你不是其他任何人。”
心口忽地一酸,言离忧如同才从泥沼中爬出来一般。用力点点头,挤出自认为最平和的笑容,言离忧再不犹豫,双足猛夹马腹,离弦之箭般逆风飞驰。
何必纠结,何必慌张?既然她不是青莲王,那么赫连茗湮是什么人与她毫无关系,不是吗?
摆脱魔障困扰的言离忧恢复奕奕神采,并不擅长马术的她一时间竟比所有人跑得都快,将温墨情等人远远落下。
“温少主,就这样回大渊,没关系吗?”公孙彦玉望着言离忧背影喃喃问道。
“不然,你还想怎么回去?爬回去?”温墨情不恼不怒也没什么开玩笑的心情,瞥了眼正在装剑入皮囊的楼浅寒,有意无意转移开话题,“什么时候到手的?你这几个月天南海北到处跑就为了它?可惜了一把好剑,反正到你手里注定是断掉的宿命。”
楼浅寒收好剑丢给乱雪阁子弟,驾着马目不斜视:“墨衡剑我老早就想要,随你怎么说,别期盼我会把它让给你。”
“暴殄天物。”
“放着如花似玉的佳人不要,去找个来历不明的蠢女人做妻子,你又何尝不是暴殄天物?”
温墨情扬扬眉毛:“天下女子虽多,我偏喜欢她一个,你奈我何?”
“……有病。”
打架斗嘴各站一处高峰的师兄弟二人如往常一样,说上几句便没了后话。因着伤势还没有彻底痊愈,温墨情没有多余体力去追言离忧同行,不过担忧目光没有片刻脱离,一直黏在言离忧背后,是而当十丈外言离忧忽然摇晃身子跌下马时,温墨情是第一个冲过去的人。
※※※
去时尚有冬雪飞扬,归来已是炎热夏季,霍斯都之行充满危机坎坷,每一程都走得惊心动魄,正因如此,当一行人返回大渊境内,反倒对战争引发的混乱丝毫不觉烦躁了。
夕阳斜照,碧笙坐在客栈厅堂内望着茶杯失神,楼梯上公孙彦玉正送别大夫,洒下一路碎语。
“那位姑娘是心病,思虑过多以至伤了心神,所以才会出现这些症状。方才开的几服药可安神补气,但只有调养作用不能根治,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公子还是尽早开解那位姑娘让她别再胡思乱想、郁郁寡欢才好。”
“多谢大夫。”公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