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临近,傍晚的平原被残阳余晖笼罩,一层金色一层绯色,美得如同梦中画卷。言离忧忙里偷闲躺在草垛上,一身疲惫在晚霞之下化作融融暖意,抽丝般慢慢褪去。
“知道休息了?”
一片阴影遮过,恰好挡住微眯起来仰望云霞的视线,言离忧舔舔嘴唇,特别想告诉温墨情这种角度看他更有味道。
不似楚辞那般精致细腻如谪仙临世,也不像温墨疏那样温润文雅气质彬彬,温墨情吸引人之处在于他仿若与生俱来的傲骨,微冷,却有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的矛盾感觉。
“色胆包天,盯着男人看不够么?”眉峰一耸,温墨情唇角噙笑,无端让言离忧背上一阵森寒。
“这么晚才回来,有在镇上吃过饭么?今天营中煮的山菜汤,味道很新鲜,我去给你盛一碗吧。”起身从草垛上跳下,言离忧拍拍手上灰尘。无意中看见温墨情手上沉甸甸布袋,言离忧满眼好奇:“药和肉菜呢?这又是什么东西?”
“胭脂水粉,你不用就给夜姑娘——最好是你用,不然一百多两银子白花了。”
言离忧险些噎死。
一百多两银子……誉满君子楼的铁公鸡是抽风了么,居然花高价买一堆胭脂水粉送她?别说她不习惯也不太会涂脂抹粉,就算喜欢也不敢开口要这么高价的东西,这些钱够乡野农家生活一辈子了。
所以,送人是舍不得的。
言离忧抱着布袋暗喜一会儿,这才想起温墨情可能还饿着肚子,急忙把布袋塞回温墨情怀里要去火头军处寻些晚饭来,才一转身,冷不防被温墨情捉住手腕拖进怀里。
“霍斯都想要开战,明天我得赶去安州见茗湮一面。”
被温墨情从后抱住,言离忧本是想要挣脱的,听到那句话陡然一颤,身子就在温墨情怀中僵住。
赫连茗湮,这个名字为什么总要出现在她耳中?
觉察到言离忧细微颤抖,温墨情双臂箍得更紧,嗓音沉重微带沙哑:“慕格塔家是霍斯都帝国世袭一等公爵,茗湮和她父亲旅居中州多年,大概就是为了摸清大渊情况。如今她承继公爵封号又出任使者,偏在这时两国邦交出现问题,隐藏在后面的阴谋必定与慕格塔家有关。”
“你去了,能阻止霍斯都帝国的野心吗?”
“或许不能,但至少要问出个明白态度,倘若开战是霍斯都帝国国君的意思,那么我也只能在战场上尽可能阻拦了。”
温墨情的语气十分坚定,不容丝毫撼动,言离忧挣开怀抱回头与他对视,那双墨色眼中沉淀着无数复杂情绪,让她看不通透。
“你的事,我还是有太多不懂。”低下头,言离忧轻轻覆住温墨情手背,语气颇显寂寥,“我始终不明白你对赫连茗湮到底还有没有感情,更不明白你厌恶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生活却坚持参与政事,这份固执究竟源自哪里。万一真的打起仗,即便我不希望你去,你还是会冲上沙场吧?”
攥住言离忧有些凉意的手送到唇边,温墨情淡淡轻吻,呵出的气柔和温热,暖意却让言离忧眼眶发酸。
沙场无情,旦夕生死,她怕失去他、怕再也见不到他,害怕自己一个人被留下的心情,这些他都不懂吗?没有他,她可以活下去,但是他若不在,她的生命就不完整了。
无声轻叹,温墨情抵住言离忧眉心:“离忧,这是我对童叔叔的承诺,是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昔年童叔叔为救我搭上整个巾帼军,自己也落得身败名裂双腿残废的下场,他却不许我报仇,只告诉我,让我代替他守护大渊土地,守护大渊无辜的百姓们,这样到他死时才能安然入土。如今边陲不稳,天下动荡,你让我如何置誓言于不顾,负了童叔叔当年舍命救我的恩情?”
“你做这些是为了童叔叔?”对于温墨情的回答,言离忧颇感意外。
记得最初温墨情提起誓言二字时她还不知道什么巾帼军,不知道童如初是干什么的,后来遇到赫连茗湮,得知温墨情与赫连茗湮的复杂关系,她始终以为温墨情所谓的誓言是与赫连茗湮定下的,毕竟誓言这种事,往往是因为太过重视对方才会拼命相守。
说不清出于什么心思,言离忧松了口气,转眼又换上另一份担忧。
“你是世子也好,什么少侠也罢,终归不是上阵杀敌的士兵身份;再说功夫好跟能打仗不是一回事,刀剑无眼,你能躲过敌人三拳两脚,怎么可能躲得过漫天箭雨?就算意气用事也该有个限度,赔上性命只为允诺,童叔叔一定也不愿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温墨情屈指弹在言离忧额上,眸中有了几点笑意:“还没确定开战你就这么多担心,不想让我走么?”
“你走了,不就又剩下我一个人?”话说出口,言离忧便立即有几分后悔,急忙又补充道,“我是说办事不方便,毕竟我认识的人不多,对许多事情也不太了解。原本我是打算墨疏的药都服用完后就离开这里,你这一走谁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回来?要让我在这里一直等下去吗?”
言离忧不是第一次来戍边军营,有夜凌郗在也不至于寂寞,唯一会让她忐忑不安的因素就只有温墨疏。温墨情有一搭没一搭刮着言离忧耳垂,想了片刻后,轻描淡写一句话险些教言离忧失声惊呼。
“处理完这堆闲事后,我们成亲吧。”
赫连茗湮又或者是温墨疏,那些令他们彼此不能安心的障碍总该有个了断,最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