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庆阳公主进宫不是咒骂吴家无用,就是刻薄长嫂华皇后,再不然就是抱怨俸禄稀薄从太后库房再刮一层油花来,今日她难得小女儿样的给赵太后请了安,说了几句笑话,便心不在焉频频朝宫殿外头张望,过了许久才期期艾艾问道:“皇后嫂嫂不来给母后请安吗?”
太后后宫浸染数十年,听她开口便觉不对,她这女儿何时称呼华皇后为“嫂嫂”?她先是挥退了左右,才道:“今儿一早就来了,我不耐烦见她在我面前惺惺作态,让她殿外磕了头就打发了。”
庆阳公主不满道:“嫂嫂请安一日不落,这是她的好意思,母后怎好如此怠慢,皇室更该和气致祥才是。”
竟然直呼嫂嫂了?赵太后一挑嘴角,对庆阳公主道:“你别作怪,可是有什么难事好求着她?只管跟我说,我令她照做便是。”
庆阳公主抿着嘴笑,扭捏着道:“我这几日想着皇兄皇嫂倒也不差了,就是那......那武安侯,当年也是我的不是多些,都是一家人何必别劲儿呢。”
赵太后知道今日这症结怕就在武安侯华明澜身上了,她带着薄怒道:“你若再不说实话,就尽早出宫回家去吧!”
庆阳公主撅了嘴,将吴驸马怎样设计劫持陶文姜,赵广彦如何,华明澜又如何托盘而出。
赵太后听了急喘了两声,恨不得捶庆阳公主两下,她捂着胸口责备道:“你这胆子也太大了些,陶国安可是两榜进士,自开朝一来最年轻的阁臣,天下读书人的榜样,若真由着闹大了削爵封府都保不了你!是谁给你出了这样的主意?”
庆阳公主有一霎间想起了吴采玉哭哭啼啼的声影,只是她心中实不以为然,便有这个念头也一闪而过了,又敷衍着道:“我已知道了,这不是也没出什么大事,横竖真劫走的也不是陶文姜。”又亲昵的挨着赵太后说话:“倒是还亏得武安侯肯相帮,并未借着此事打击赵家。”
他们承恩公府一系向来和武安侯算不得亲近,因着些陈年旧事倒还有些龃龉,他此时并未落井下石倒也是让赵太后颇为讶异。
庆阳公主拿袖子虚遮了嘴,美目脉脉含情:“武安侯这样才称得上是伟男子。”
赵太后斜睨了她一眼,凉凉道:“如今悔了又能如何呢?当初让你选他,你偏偏看上那只会念几句酸诗的吴敬元,现在,晚了!”
庆阳公主摇着赵太后的胳膊道撒娇道:“我早已知道哪个才是真瓷器,哪个才是破瓦罐了,哪里就晚了,只要母后做主说一句话罢了。”
赵太后面带不解,庆阳公主忍了羞意直言:“母后让我和驸马合离,再许嫁武安侯就是了。”
赵太后听了大怒:“驸马无错,为何要休离?!”
庆阳公主嫌弃道:“他就是个不舞的鹤,会喘气的衣架饭囊!”
“这是你父皇在时为你定下的良缘,你这样说驸马,岂不是在说你父皇识人不清!”
庆阳公主只做不依:“历代公主再嫁的也有,豢养面首的也有,我只不过想换一个驸马怎的就不行?!”
赵太后被她闹得头疼,气道:“山阴公主面首无数,可落得个身首异处!你还要效仿她骂?公主再嫁不是不行,那是先驸马死了的时候!吴敬元在一日,你就老实做吴家媳妇一日!”
庆阳公主进攻前自觉十拿九稳,如今未能得偿所愿,连礼都不行,气急败坏的离去了,走至殿门口,还将紫檀木座的落频剐狗撸踢趴下一个前来阻拦的小太监,满地的瓷片累得奉贤殿的宫女儿们小心拾捡了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