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迅的眼睛黑白分明,让人看了便会心生好感。
最关键的是,这个时候的他不仅仅认真,而且自信。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谁也理解不了的决断。
对于这盆花的绽放,张迅信心十足,所以他唯一要考虑的是,是否要将它的异常展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事实上,这种心思他很早之前便有了。
对于从国库中提取而来的宝物,他一方面很喜欢,一方面又有些本能的犹豫。
在有时候,自我审查是一项人人必备的优良传统,张迅也曾担忧,自己暴露过多是否会被更高层的目光注视。
在这一点上,出于职业关系,他有着出常人的敏锐,自我审查,甚至是自我阉割,比如落到笔端,什么地名不能出现,什么职业不得抹黑,什么焦点问题不得涉及,他都有所警惕。
事实上,对于类似问题的讨论从未休止,假如一个人获得了异能,是否要与上层联系,会不会被“切片研究”,这已是个被讨论烂,但从未统一过意见的问题。
勇气勋章的时候,张迅没有暴露。
心灵宝石的时候,有些冒险,但还是有所收敛。
治疗药水的时候,胆子更大了一些,借助高参事件进行了一次勇敢的尝试,很好,或者说很糟糕的是,还没有人注意到他,除了个高佩佩。
三次试探,让张迅的胆子大了很多。
有时候,在他眼中,这个国家的空气中便浮着很多线条,最上层是红线,底下是黄线,再低是灰色线条。
红线不可碰触,灰线他不涉及,而黄线则是富有弹性的。
张迅在试探这种弹性,并由衷地认为,它的弹性很足,很大,足够让自己折腾一下。
再者……
这也是他必然要迈出的一步,他不可能永远是被动地等待着目标送上门,那是愚蠢的,只有勇敢地走出去,主动出击寻找才行。
如果说那个人就藏在人海茫茫之中,不会自己跳出来,走过来,那么张迅,就必须走出去,跳上高处,并令人瞩目。
这些想法,没有人会懂,而张迅既然决定了,也便不再犹豫。
“请大家再耐心等待几分钟,然后,我的花配不配得上花王的称号,再做定论,如何?”
……
……
展厅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李彦,秦教授,高佩佩,以及那个中年男人等人都吃惊地看着他,疑惑地审视,观察着。
在之前的小风波中,张迅便表现出了冷静沉着,不毛躁的素质,所以说,他们都觉得,这个年轻人虽并不出彩,但也不是莽撞无礼之人,所以,他们没有立即出言讽刺或者喝止。
即便是那个被张迅语言针对的中年人也只是皱了皱眉。
“哦?等几分钟?为什么?”秦教授感兴趣地问道。
张迅迎着这些目光,面摊脸上不见波澜:“再等几分钟,您就明白了。”
“好,那就再等几分钟。”另外一位老先生说道,然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希望别让我们失望。”
张迅笑了下,淡定从容。
从加冕至今,时间虽然短暂,但他却以很高的密集度,摆脱了“宅”的状态,认识了一些人,接触了一些事,所以,他从性格到气质都开始飞快地生一些他注意不到的变化。
比如,假使是从前,面对如此多社会层级比他要高很多的生物的注视,他定然不会这样沉得住气。
张迅还不知道,这就是成长,而这条路还很漫长。
人们开始等待,张迅则在注视着西窗投射而来的那缕橙红的光。
黄昏,红云,落霞,沉醉。
或许是任何种生命的共性,年老迟暮的时候动作总会变得缓慢,老人就是在湍急的时光河流中回望上游,却顺水漂流的枯木,枯木逢春是一种愿望,这时候的生命也成了种静中有动,动中有静的状态。
夕阳同样,橙光缓慢逝去,尤其在等待中,时间感被拉长。
在诸位老先生还在悠然等待的时候,很多中壮年开始不耐,人群中也有了些低语。
虽然不带脏字,但也很不好听。
张迅听到这些声音,低垂的手,微微握紧,复又松开。
“已经过去十分钟了。”有人提醒道。
显然,十分钟已经快到了一些人耐心的极限,如果说之前几位老先生观花的时候,等待几十分钟是含着期待的,但是现在却只是枯等。
“快了,还差一点。”张迅说道。
“真不懂是在搞什么,莫名其妙。”有声音传出。
“唉……”甚至有人打起哈欠,很困乏的样子。
秦教授虽然不急,但也觉得这样不大好,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就看到站在对面的张迅精神一震,不知望向何处的眼睛闪闪亮。
“时间到了!”
张迅突然开口,惊醒了一群鸥鹭。
此时,西天最后一缕余晖落下,天色暗了下来,夜幕初临。
而就在此时,一直安安静静的那朵神秘花朵,那朵“黑皇帝”的花枝忽然开始轻轻摇摆。
然后……
众人便看到,那本来还显得拘谨的花儿忽然挺直碧绿的茎干,这一刻,那茎干仿佛成了最上等的美玉,苍翠,碧透,晶莹,温润。
便是那三只叶片也更加舒展,灯光下,叶片中脉络浮现。
“这是……”
有人轻轻吸气,有人轻咦困惑不解。
下一刻,朦胧间似乎有一道含混的光从花径底部升起,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