殴洞圩场一带是陆大海设置的第二道防线,也是谢总兵作战部署中三军汇合之处。
其实,陆大海选择殴洞圩场作为第二道防线,是不得已而为之。
殴洞圩场西边,即庆远府的西路的进攻方向;北边,即由韦世豪打先锋的中路;东边,即庆远府的东路进攻方向。
西、北山路崎岖,易守难攻,但是东路,过了南屏圩场以后,山谷较宽,地势平坦,根本无险可守,几千守军哪能防住庆远府军队的进攻?
为了守住第二防线,陆大海加大了南屏方向兵力,亲自带兵死守殴洞圩场的坡瞭坳阵地。
坡瞭坳亦有石墙和门楼,易守难攻。
尽管韦世豪挥舞着偃月大刀,带领着士兵们冲锋陷阵,像砍瓜切菜一样杀敌,但是敌人凭着地理优势,战斗至天黑仍未攻下坡瞭坳,攻守双方只能暂停休整。
白天的战斗太激烈,韦世豪一心只想收复家乡失地,杀死陆大海为民除害,为死去的父亲报仇雪恨,根本顾不上任何人,就连自己的父亲、阿妹,还有在他心中有一席之地的莫青莲。
夜里部队临时宿营,吃了饭后,韦世豪找到阿爸韦镖头,他完好无损,正在擦拭手里的大刀,打算天亮后,随部队再杀他几十个敌人,为自己的儿子争口气。
“达豪,你阿爸身子骨硬,不要你担心。你还是去看看青莲和你阿妹吧!女兵在队伍后面宿营。”韦镖头指着在队伍最后方的一堆堆篝火道。
“虽然白天的战斗非常惨烈,但是还算顺利,女兵根本不用上阵,只是帮忙救治伤员,她们的安危,我倒是不担心。”韦世豪望着女兵的篝火道。
其实,刀枪无眼,他哪里不担心她们呢?白天,莫青莲为了给他减压,多次违反“命令”杀到他身边,和他拼肩作战。
韦世豪要求她往后撤,可她哪里舍得?
“要死,我也要死在你身边,让我躲在后方,那算什么呀?”莫青莲道。
“我们男人打仗为了什么?为的就是保护女人,还有老人和小孩。你参加战斗,只会让我分心……”韦世豪一边挥舞着手里的刀一边道。
莫青莲心里一震,美滋滋的,一个男人的心,在生死悠关的时候,女人是最容易感受得到的。
她心里一激动,竟然忘了这是战场,手里的剑停了下来,呆呆地站在原位,含情脉脉地望着他杀敌的潇洒英姿。
突然,站在她身后的敌人,对准她背部,猛刺了一枪。
“小心!”
韦世豪一震,来不及多想,手里的刀顺势飞出的同时,自己也跃到她身旁。
“啊……”那名偷袭莫青莲的敌人,没有得手,反而被偃月刀直刺胸膛,死于非命。
韦世豪一手搂着莫青莲的细腰,双眼深情地盯着她的双眼,头也不回,另一只手顺势就拨出插在敌人胸膛的偃月刀。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要是嫁给我了,还不翻了天了你?”
语气平和,稍显激动和怜惜,听不出半点生气的意思,至少莫青莲是这样认为的。
“听,听,以后我全都听你的!”
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的莫青莲激动万分,幸福无比,手里的剑落应声落地,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粉嫩的红唇,蜻蜓点水似的在他的嘴唇上印了一下后,立刻微笑着,捡起地上的剑,跑到后方。
她的笑容那么美,那么的幸福。
韦世豪望着她远去的背景,微笑地摇了摇头,如果没有这一次生死与共,他还不敢承认,其实
他的心里也有她。
从回忆回到现实的韦世豪仰望璨灿的夜空,繁星点点,银月如勾,如醉如蜜,多么美丽的夜晚啊!然而,这么美好的晚夜却与周围尸横遍野的惨状,显得格格不入,更令人毛骨悚然。
要是没有杀戮,没有战争,那该多好啊!
在离坡瞭坳敌军阵地最远的几堆篝火旁边,传来了凄凄切切的山歌,响切山谷,催人泪下。
月光幽幽山谷愁,
家破人亡苦泪流。
不知哪家丢了娃,
睡卧沙场永不回。
……
阿妈开门盼儿归,
妻愁儿哭人心碎。
逆流游水行不通,
莫要一路走到黑。
在夜深人静的山谷中,歌声飘远,虽然传到敌军阵地上的歌声已经非常小了,但是仔细聆听仍能清楚地听到,且而悲歌从远处传来,更能刺激人的泪腺。
仗打到这份上,其实陆大海的士兵们都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果。谁没有母父和亲人?如果为这样的一场不明不白的战争献出自己的生命,那该是多么的不值得啊!
情真意切的山歌催得陆大海的士兵们绝大多数人,都流下了伤心的泪水,志气严重受损。
“在唱山歌呢?我觉得这一招管用,估计敌人早已军心大乱了。”韦世豪走到莫清莲的身边道。
山歌已唱完,看到韦世豪来找莫把总,其他女兵都知趣地找借口离开,到别的火堆旁烤火。
韦二妹冲着阿哥,一脸的坏笑,正想离开,却被莫青莲死死地拽住。
“二妹,别走啊!坐在这里陪着我,大半夜的,我害怕。”莫青莲道。
“怕什么?我阿哥不是来了吗?他会保护你的,是不是阿哥?”韦二妹掰开她的手道。
“哦……对,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韦世豪羞涩地道,一只手一直背在身后,不敢乱动。
韦二妹笑呵呵地离开,到别处和其他女兵一起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