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恭道:“有贵客在,休得无理。”但语气却是不太严厉的,又转向我们道,“舍弟长庭,本座平日疏于管教,让二位见笑了。”
蓝衣少年总算想起我们的存在,起身回头看了过来。清亮的双眼,剑眉桃脸。我总算想起来了,这个目中无人的小子莫非就是去年年关将我绑至梅林,害我大病一场险些喀过去了的绑匪。
真是狭路相逢,冤家路窄。但眼下的情形似乎有些严峻,我这算不算是又落在他的手里。
那双清亮的眼睛在我与韩仲之间来回打量,最后停在了我身上。叶长庭大步走到我跟前问:“我们是否在哪见过?”
我特意伪装了嗓音起身回道:“二公子的大名如雷贯耳,在下虽神往日久,但今日确是初次见面。”
叶长恭道:“这是向老在外收的徒弟,也是你的小师弟。”这话的意思难道是他也是老头的徒弟?长越和这小子竟然是同门师兄弟,有这样追着自己打的师弟也真是够令人头疼。难怪长越总躲着他。
他哦了一声,向叶长恭指着我说:“这位小师弟我一见如故,很想跟他交个朋友,大哥能否让我带他去游览一番山光?”
我心里“哐当”一声,却见他咧着嘴笑出了一排大白牙,不是为何瞧着有点令人发慌。
叶长恭思了片刻后,一笑道:“也好。”
我被雷劈似的说不出话,看这情形,这小子十有八九是认出我来了,又打算故技重施。
正要求救韩仲,叶长庭一马当先跨步过来,抓住我的手臂,龇牙咧嘴地笑着:“走吧,小师弟。”
我被他拽了起来,但又怕反应过度,教人家不痛快,坏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况且还是在别人的屋檐下。正顾虑间,另一只手腕也被人握住。
我扭头,只见不动如松的韩仲将军冷铁似的脸风平浪静道:“我们此行时间有限,不能久留,多谢二公子美意。”
救星呀!果然没有信错人。
叶长庭丝毫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不耐烦道:“正事你们谈,我们玩我们的。”说着就要去掰他的手。
韩仲始终没有松开。叶长庭竟使出了内力与之抗衡。端坐主位的叶长恭恍若不见,随手给自己添了一杯茶。
大侠过招本没有我说话的份儿,但被拽的两只手腕实在太疼,求生欲使我不得不出言阻止。但很明显两个人都没有要听我的意思。这时,韩仲手边的红漆小茶几“卡擦”一声光荣散架。
两人各出一掌,叶长庭退了半步,松开了我的手。可他不怒反笑地看着韩仲,两眼亮得如灯笼一般。
“除了宋长越,还没见过几个内力如此深厚,这地儿小了,屋外如何?”
韩仲起身看了我一眼,便跟着叶长庭跳出了窗外。与此同时,他刚坐的那张椅也嘎吱一声从中而裂,歪在两边。
我连忙跑出门去看,只见原本平静的湖面陡然间涌起大浪,连成一片水幕朝天而去。两个身影在水幕之中自如地窜来穿去,水花飞溅,把一些原本与世无争的鱼虾炸上了岸。这回真的殃及池鱼了,真是飞来横祸呀!
叶长恭站在我身边,饶有兴趣地看着,观战到一半忽然问我道:“宋公子家中可有姊妹?”
我心在战局,随口回道:“没有。”
只听他默了一默道:“可惜了,若有个与宋公子容貌相似的姊妹,必定是个难倒万千英雄的美人关。”
嗯?这话是褒是贬?
我回头看他时,只见他一脸温笑,可眼里分明没有半点笑意。
他收了笑,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水幕:“胜负已分,看来这忙非帮不可了。”
就在他转身回水榭后不久,一个蓝影从天而降,“咚”一声摔在我跟前。我往后缩了一缩,韩将军便身轻如燕地落在我侧边。
那个不知何时消失的小僮,此刻又悄无声息地出现了,行礼道:“门主请韩将军入内一见。”
我听这点名道姓的意思,便知不用随行。韩仲拍了拍身上的少许水珠,看了我一眼:“韩某去去便回。”
我拍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经道:“努力。”
他微一顿,走了。我又看了看如落水狗般的叶长庭,他此刻正气恼地拧着衣服。察觉到我的目光后,立马瞪了过来。
我连忙似作不经意地将目光滑至天边的白云。
只听叶长庭咬牙切齿道:“你笑了是不是?”
我面不改色道:“没有。”
他指着我的脸道:“你眼睛里都快笑死了。”
我继续摇头:“没有,这里面是湖水的水光。”
他爬起来欲动手,我往后缩了缩,眼睁睁看着他纠结万分地收回了手:“算了,既然输了,我就不会再打你的主意。”看来这小子还是很守江湖规矩的。
不过一会儿他又恶狠狠地盯着我:“看见你就没好事,老子十六岁以后总共就输给了三个人,一半都给你赶上了。你这个灾星,祸水!”
我听着他的控诉愤慨地想,那还不是你没事找事,本来我们是天各一方,互不相识的好吗?谁想要观摩你的失败,本姑娘还差点搭上了一条命!
他打算离开时,又瞪了我一眼:“看到宋长越的时候告诉他,如果想拿回那块玉佩就来淙远峰。老子这又练了一个月,保证这回干趴他。”
他的意思我很理解,只是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令人浮想联翩?
大概半个时辰后,日头已偏西,水榭里的人这才走了出来。
叶长恭道:“那便如此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