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从我出生那一天起,没有天降祥瑞,就注定了,我不会是一个伟人。
我,常青,小字则安,大吴城都常家一脉里嫡亲的小少爷,我爷爷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吴国宰相,我爹年纪轻轻的大理寺卿,我娘是我朝赫赫有名的大儒赵构独女,诸多种种,到也让我过过几年安生日子,
六七岁吧,我记不清了,也可能是七八岁的样子,那之前我还仗着城都常家常青的名为祸城都大街小巷,后几年太又过荒乱,不知年岁,以至于我后来一直搞不清楚自己的岁数。
嘉靖五年,吴帝余图见余氏皇族根基已稳,大权在握,开始“废法运动”,吴国动乱初始……,或者说是我的劫难初始。
很多事情我都只能记一个大概,
记得大家死的那天天气很好。
我特地撩开马车的帘子,避开车内奇怪的气氛,像以往秋日的晴天一样,天空较春夏高不少,又飘了几抹云,就更加显得空阔,高高在上的太阳难以直视,昨日母亲突然来了兴致说城都东郊的最高峰上的枫林落叶落到了盛时,也不顾我今日的课业硬要带我出去。我那时还是个孩子,玩心极重,又正是敬仰大吴往圣先贤、英雄人物的时候,从母亲告知我行程起便一直兴奋,一路上总是撩开马车上的帘子向外瞧。
一个不留心,我的头撞到了窗上框,刚想喊痛,下巴又磕到窗下框,母亲一把将我整个人都拉回车内,我下意识的要抱着母亲哭诉,只是将将碰触到母亲的衣服又弹回了,麻的衣物扎的我的手指刺痒刺痒的,很不舒服,本来就因疼痛涌出来的眼泪,就成了我晨起那脾气不肯洗漱打翻的水盆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声音的洪亮也较之一般无二。
我孩提时候哭起来,是城都官家孩子里出了名的蛮不讲理。但母亲仍似往常一样伸手来哄我,我一把拍开,想发脾气说几句话,但又碍着情绪的强烈,始终说不出话来,像是母亲的贴身嬷嬷,提醒了一下母亲今日穿的衣服,我眯着眼偷偷看着母亲沉思完后,让嬷嬷脱了自己身上的麻布衣服,来哄我,我气愤异常,抱着脱了麻布衣服的嬷嬷不停的撒娇。
“少夫人,也是今日这马车实在的颠簸,怪不得小少爷,”赵嬷嬷突然侧向母亲“少夫人,这外面路上也没见着什么贩夫走卒,您看,不会出什么事吧?”
“让金子绕路,我们从南门出去。”母亲语气不太好。
“哎!”
良久,我窝在嬷嬷怀里眉毛拧得紧紧的把玩着手指,马车越来越颠簸,突然一下车内的人齐齐地向前冲,差点摔了出去,我抬头想呵斥车夫,却见一向温雅的母亲瞪圆了双目,手扣进了马车车框一样,以一种陌生的情绪嘶吼“掉头,快,快掉头!”
我来不及反应,嬷嬷紧紧的把我环抱在怀里,可我并不喜欢,因为我能清晰的听到她杂乱的心跳,任由一股莫名的情绪支配,胡乱的捶打对方,可嬷嬷并不在意低声喊着着车夫的名号“金子,金子,外面怎么了?”
“赵嬷嬷,坏事儿了。”
我隐隐的好像听见了这个三十出头的马夫言语间带了点哭腔,呆坐在嬷嬷的怀里。这时嬷嬷许是发现了我的异样,出声训斥金子。
“出息!三十多岁的爷们儿了,这节骨眼上,还要挤出几滴猫尿出来怎么,我劝你一句,这时候吓不死人的东西还是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好好说,到底怎么了。”
“嬷嬷可知后头跟了多少层兵士,咱这马车上就少夫人、小少爷、你与我,怎的就值得而今陛下如此苦心,小人不过区区一介年龄老大的相府马夫,得当今陛下如此对待,当真是无以为报了,只是,今个少夫人、小少爷还有咱们怕是难出城门。”
这一下子大家就像商量好了不再说话,只是金子不停的抽打在马匹,带动着马车声响。
“少夫人,街上无人,不如您与小少爷就此下车,找个隐蔽的地方躲一下,不会有人看见的,我和金子驾车至西城门那边,待军队随奴才们走了,您再带着小少爷出来,陛下派出了这么多的兵士,其他处的看守必定薄弱,您再找个机会出城,怎样?”嬷嬷有些慌,出言也带了哭腔,还不停的抚摸我的头发。
“嬷嬷,没用的,你看咱们这位陛下什么时候做事出过纰漏,如果没有猜错,这时候下去,自投罗网不说,还一点用都没有。我们一起去西城门,是死是活,全看老天爷心情了,我常家自开国起辅佐他余氏皇族近三百余年,自问上无愧于天子,下无愧于百姓,不该以灭门为终。”母亲说着又自己的手相互攥了攥。
“少夫人!”
“嬷嬷不必再劝,这天下何处不是陛下的,我一介妇人带着孩子能逃到哪去,大不了,我常家一门五百七十二人,拉着他余氏皇族,拉着他吴国天下,一起往地里头走。”母亲突然盯着我,眼睛发着令我有些害怕的光“则安,今日母亲所说,你可听清!”
母亲如此目光下,我躲避不得“听,听清了。”
“我还要你记……”马车突然停下。
“少,少夫人,外,外面……”金子的声音由外面强插了进来。
“在下禁卫军统领肖起桓,奉旨请状元夫人及携子,下车与家人团聚。”
母亲紧抓这我的手,我吃痛的低呼了一声,但母亲不理,嬷嬷也是,她们都直勾勾的盯着马车的帘子,无趣的紧,突然想起去年父亲硬要我背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