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萧启被吊到采石场大门的第二日,云梦山就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直到第三日都没有停息。
萧启的身上,已经满是雪花,饥寒交迫。已经是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可他一闭上双眼,就能看到旧日兄弟们如生的笑脸,看到中州城外的满脸不甘的尸首,看到齐响大帐中七窍流血的景象,所以,他不敢昏迷……
抬起头,望着纷飞的雪花,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将到了唇边的叹息生生吞下,飘摇此身,只为两件事而活。
伊娜……轻轻呼唤这个名字,萧启已经,再没有资格站在你身边……
微微动了动已经酸痛到麻木的手腕,还要再撑半日,就可以被放下,可还要再撑多久,才能到报仇雪恨的那一天?
忽然,萧启恍若看到,浑黄的天边,一人一骑飞驰而来,那人身穿大红棉衣,在大雪中格外醒目,不多时,便到了采石场门前,来人一扬手中的竹简,吼道:“城令宣史多进城!”
坤城,大雪纷飞,城主府内,暖意融融。
坤城令季刚雄正与上京来的林公公闲话,林公公身穿白袍,分明是大丧的仪制。
季刚雄的衣服微微有些褶皱,膝盖上也粘着不少灰尘,想必是刚接过圣旨,此时他正一脸讨好的向林公公道:“林总管,这史多到底是什么人啊?先帝遗诏里……”
林公公不耐道:“你只要按照先帝密旨做事就好,其他的,还是不要多问了。”
季刚雄尴尬的点点头,道:“公公放心,下官一定照办。”
林公公点点头,道:“天气一冷,腿脚就容易不舒服,我先回去暖和暖和,你自己处理吧!”
季刚雄陪笑着送走林公公,吩咐下人送两个黄花闺女过去,才叫人带萧启上来。
只闻镣铐轻响,两名卫兵押着一个**着上身的消瘦少年,少年形容略微有些憔悴,但依然绝美异常,身体虽然瘦,却并未给人柔弱之感,特别是他的眼睛,大而明亮,单看这双眼睛,很难将眼前的人和首鼠两端的奸细联系起来。
季刚雄干咳了一声,道:“来人可是贱奴史多?”
萧启镇定道:“正是。”
季刚雄上前拿起萧启的肩环,仔细检查了上面的刻字,点点头道:“正是。”接着,不忍看他身上狰狞的伤疤,缓缓道:“五日前,皇上驾崩,此前,立下遗诏,下令将你处死。”
萧启神色平静,似是没有听到,可心中已在暗暗追寻逃出的对策。
季刚雄叹口气道:“可是……见到你,我却忽然不忍心让你就这么死了……一见你,我就觉得,你是冤枉的。我看过史多的资料,而你,绝对不是摇摆不定之人,我不想知道你其实是什么人,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卷入朝堂纠葛,但是,我不想要你死。我想想……一会儿,我会派人将你抬出城……以后,就看你的造化了……”
萧启默默点头,咬牙施礼道:“大人恩德,贱奴没齿难忘,日后定当厚报!”
傍晚,两个军士抬着一卷凉席,悄悄出了坤城大门,守军一脸嫌恶的看着那凉席,恐怕又是谁家死了的贱奴,这家还算仁慈,用凉席一卷扔了出去,有的人家,直接就扔进兽笼中取乐。
军士抬着凉席一直到云梦山下,然后轻轻将凉席放下,扶萧启站起来,亲自替他取下肩环。
黑脸的军士道:“义士,我们大人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希望义士可以顺利逃出生天。”
萧启点头道:“多谢,请转告大人,倘若七郎能够逃过此劫,一定报答。”
另一个军士道:“七郎……我记住了,其实,义士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我家大人虽然官职低微,但是一向行侠仗义,义士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天高地广,任义士驰骋。”
萧启咬咬嘴唇,道:“大人恩德,七郎铭记于心。”
黑脸军士脱下自己的棉袍披在萧启身上,道:“刚才在城中不便,义士受苦了。”
萧启本想挣扎,但看到军士真诚的眼神,只能默默接受,犹豫道:“敢问……两位哥哥大名?”
两人齐齐摇头,一人道:“萍水相逢,义士不必知道,倘若有缘,自会相见。”
萧启不在坚持,回头看向大雪覆盖的群山,轻声道:“两位哥哥留步吧,七郎就此别过。”
萧启转身离去,不再回头,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入茫茫深山,萧启知道,翻过这几座山,就是景北诸部,那里的百姓,崇尚力量,也许自己到了那里,可以有容身之地。
萧启在群山中跋涉了两天两夜,饿了,也只是刨一些草根什么的食用,虽不致饿死,但也只是勉强支撑。
傍晚,萧启翻过一座土包,惊讶的发现,土包后面的平地上,遍布野狼的尸体,大部分还是温热的。似乎,两群野狼刚刚经过一场恶战。看到满地的狼尸,萧启的第一反应,不是恐怖,而是……终于有了食物。人在极度饥饿的时候,除了填饱肚子,不会想到其他。
萧启拖过一具狼尸,用尖利的石块划开皮毛,掏出内脏,然后取出打火石,捡了些略微干燥的柴火,准备生火。
忽然,萧启听到狼尸中传来一阵古怪的声响,于是循声望去,几丈开外,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挣扎,萧启提着石头警觉的走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那正在挣扎的,是一只遍体鲜血的大狼。大狼的口中,还衔着半截肠子,想必是直接咬破了敌人的肚子。
那狼的身上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