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走后,丁晓飞在忐忑不安中慢慢的睡去。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亲自写一张字条给丁晓飞,争取最后一丝挽回的希望。
但这个分寸很难把握,写的太刻意了,容易加重丁晓飞抵触和惊恐的情绪;写的太含蓄了,也得不到丁晓飞的重视。最后,我绞尽脑汁写下“求你了,丁晓飞,不要走!”几个大字,放在显眼的位置,让他能够在第一时间看到。
附身之后,我决定用最后一白天,实施我一整晚苦思冥想的亲人告别计划,我怕真的没有机会告别。
当我最后一次体会着存在的感觉的时候,远没有我想象中来的那般沉重。
今日天空不作美,细雨蒙蒙。我在衣柜里翻出丁晓飞一件崭新、未开封的白衬衫换上,最后一次了姑且借用。途径餐厅填饱肚子,我去永和豆浆吃了一碗豆腐脑,那是我儿时喜欢的美味。
然后我乘车去往师大。下车之后,我沿着师大门口,马路两边的街道,挨家挨户去收集画画培训班的小广告。我也不知道哪家好,我只听说这里学画画的地方比较集中。小广告塞满了口袋,我才心满意足的前往病房。
果然病房里还是尹慧在陪伴,她见到我有些吃惊。我也管不了昨日里,她和丁晓飞谈妥之后,现在我出尔反尔再次出现在病房里。
我看着病床上的自己注目,内心对自己庄重的道别:秦远再见了,希望下辈子你可以做一个良心没有亏欠的人。
我转身看看尹慧,一脸诧异。我强忍着即将湿润的眼眶,我把事先准备好的小广告全都塞到她手里。
我好像不算个多愁善感的人,我没想哭。可此情此景,望着我心中亏欠太多的妻子,我不免伤感。我装作风轻云淡的说:“尹姐,既然你喜欢画画,就正经的报个班学一学。咱也不指望将来有多么大的成绩,只是希望你可以尽情发挥你的长处,充分享受画画带给你的乐趣。你自己好好选一选,别不当回事。”
我转而郑重其事的嘱咐尹慧:“尹姐,往后的日子还很长,有些人、有些事得学着慢慢淡忘。人总得往前看,多看些美好的东西,少留恋一些逝去的东西。照顾好老人,再找一个真心疼你、爱你的人相伴一生,病床上的秦远指望不上!”
“啊?”尹慧愣神。
我说完不等尹慧答话,我就转身大步走出病房,已然泪目,留下身后的尹慧还在发呆。我们没有拥抱,也没有说再见,我不敢把分离渲染的过分牵肠挂肚,我怕我舍不得……
我慢慢的调整心情,徒步再次踏上回家的道路。从小到大,无数个日日夜夜我都要经过这跳马路。这是呼市东西最为繁华、喧闹的贯通大街——新华大街。
或是小时候读书,放学后三五个小伙伴成群,嬉笑打闹着赶回家;或是有时晚上陪着父母,在夜灯辉煌下沿着街道遛弯、唠家常;抑或是曾经和尹慧发生了口角,她愤然离去,我穿着睡衣、拖鞋一路追了好几里地。
此时再次穿行在这条外复杂。美好夹杂着伤感、喜悦夹杂着不甘、就连满心向往的回家的期盼都变得凝重。这是我目前的人生当中,最值得回味的一条道路。
不知不觉来到小区门口,早点包子铺的老板已经收拾撤摊。日上三竿,迎来送往的路人放慢了奔波的脚步,每个人脸上细微的表情仿佛如同放大了一般。也许我们先前走的太过急切,不曾放慢节奏观察生活本身。生活本身就是朴实无华的,当下的我们只是被人们争相追逐的名利所蒙蔽,看不到生活本身的美好。
……
我疾步来到自家小卖部门口。我迈步跨上台阶,看见母亲正在屋内打扫的身影。长久的弯腰,让她的腰和腿看上去都吃紧乏力。
我迅速上前搀扶母亲坐下,若无其事的问:“我大爷不在家吗?”我顺势蹲下帮着母亲按按腿、活动筋骨。我没有表现的过分殷勤,仅仅是晚辈对于长辈的尊重,我害怕过分亲昵,会让我控制不住情感流露。
母亲长出口气说:“老伴出去遛弯了,一会儿准得回来。”
我时不时的盯着她的面容出神,苍白的鬓角、褶皱的皮肤告诉我她已经上了年纪。从小到大,她辛勤的为我付出操劳,临了也没享受到子孙满堂的天伦之乐,我实在愧疚。
她问我:“孩子,你今年多大年纪了?成家了吗?”我说:“二十六了,还没成家。”
她语重心长的劝说我:“孩子,你应该早点成家,成了家就是给家里老人,省去一桩心愿。如果能尽早让你妈抱上孙子,那她还不得乐坏了呀。现在的年轻人整天把孝顺挂在嘴边,可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老人最在乎的是什么。我们不在乎儿女在事业做出多么大的成绩,我们只想着孩子们能经常陪在身边,哪怕是吃吃饭、聊聊天而已。”
母亲几句话立马就可以转到秦远身上,她接着说:“说到孝顺呐,其实我们家秦远做的就挺好的。这孩子打小就听我的话,可他就是命不好,命中犯劫,躲不过……”现在母亲提及秦远不再是伤心落泪,但伤感在所难免。
母亲连声叹气,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宽慰。我抽着烟舒缓内心的触动,赶紧转换了话题和母亲闲聊两句。我问她:“您店里的生意还好吗?”
她慢慢平复情绪,说道:“马马虎虎,还行。”她转而拉着我的手说:“其实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大娘看出来了,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上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