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长天说:“是啊,往常也就是赔偿家属,协商钱财。把家属安抚住了,这事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这次听说这个工人有个远方亲戚,有些背景,他们不依不饶,想趁火打劫。搁在以前,给个百八十万的也无妨。可现在不是特殊时期嘛。工地上资金太过紧张,账目上已经没有多余的资金。工地上的投入应不暇接,这事儿恐怕不太乐观。”
他缓口气接着说:“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甲方亲自处理有失体统。赶明儿你代替我,去和工地上负责现场的张总碰头,了解下具体情况。”
尹慧愣愣的问:“工地上的事儿我也不懂,这么大的事儿我行吗?”
尹长天说:“不需要精通,他们协商的时候,你亲耳去听一听。看看落实到爸这边,需要分担多少。那些个老东西吃里扒外的,根本靠不住。眼下爸只能靠你,孩子。你这些天就别去医院照顾秦远了,咱先把咱自家的烂摊子收拾好,秦远那儿也不差你这一两天,让你公公婆婆多盯着点。”
尹慧无奈的点点头。尹长天啰里啰嗦,交代了很多需要尹慧注意倾听的内容。嘱托尹慧一定听仔细了,把原话返回给自己。尹慧精神不太集中,同尹长天反复敲定,确认了很长时间,父女俩才各回屋休息。
尹慧哈气连天,是真的累了。躺在床上拿着那张离婚协议反复打量,良久出神,不愿入睡。
翌日上午,在我附身之前,再没有接到尹慧的电话。我决定根据昨晚偷听到的信息,直接去福泰的楼盘找尹慧。
我赶到工地的时候,现场已经乱做一团。包括甲方项目负责的几个头目、施工方的管理人员、现场施工工人的班长、分管钢筋的小工头和遇难家属,在工地临时搭建的板房办公室内,发生了争执。
几十号人把板房围的水泄不通,你推我搡。争论的主力人物,应该就是尹长天昨晚提及的,遇难工人的远方亲属,名叫孟泽。
“你们觉得我们好欺负是不是?你信不信,你们要是不按我们提出的数额赔偿,我们就上法院告你们去!”孟泽说。梦泽是一个四十多岁,身材精瘦的男人,颇有点舌战群儒的架势。
“你是孟泽,孟兄弟是吧?我是施工方的代表,我姓杨。出了这样的事儿,我们也不想看到。咱们大家现在心平气和,就事论事,想想合理的解决方案。你们这样闹,也解决不了问题,对不对?”现场的一位负责人,杨工说。
……
我根据围观群众的只言片语判断,闹事的家属因为失去亲人,情绪比较激动。他们要求索赔的数额过大,导致双方无法达成一致。
我站在门外立马拨通了张哲一的电话,让他帮我再核查一下,建筑工地死伤赔偿的相关法律条款。他说,现在抽不开身,晚一点给我答复。
我嘱咐他说,这是尹慧父亲工地上的事情,请他务必多上心帮忙。
挂掉电话,我做为建筑工地以外的人,都可以直接挤进板房办公室,你们可以想象当时场面有多么混乱。
然后我强行扒拉进人群,发现有两个穿的西装革履的,像是我们律师同行打扮模样的人,也在其中。
我四处张望,终于发现了尹慧的身影,她挤在人群中举步维艰。此刻她聚精会神的聆听,多方人员纷杂的争执。手里拿着笔,抵在身前陌生人的背上,做着简单的记录。
尹慧发现了我,闷闷的与我对视一眼,没有理会。我也不敢打扰她,陪着她在人群里被挤来挤去。
眼下家属情绪激动,管理人员安抚不下,这样的争论一直僵持下去,一时半会不会有结果。可尹慧还是耐着性子,坚持听到尾声。
众人作鸟兽散,尹慧才罢休。她移步到屋外清净的地方,打电话给尹长天如实的做了详细的汇报。“爸,我刚刚听完几方人员的争吵,对,是这样……”
我一边等待,一边极尽热情的蹭着尹慧的肩膀,向她示好,可她对我还是爱搭不理。
几分钟的功夫,尹慧挂掉与父亲的电话。我才对尹慧提议:“不如我们坐下来,平心静气的谈一谈,如果有什么误会大家把话说开了。也免得藏在心里,咽不下又发泄不出来,真的难受,你说呢?”
尹慧脸上有些不耐烦,我拉着她的手,她极不情愿的顺从几步。我们俩移步到自家的车上,我想从口袋里摸一支烟,可是摸遍全身也找不着打火机。尹慧说:“别抽烟了,你有事说事。”
我开始耐心的解释:“好,你先不要急。关于沈茜,我得好好解释解释。我和她的故事很长很长,简而言之,就是过去我和她好过。我不得不承认,以前我们的感情确实还不错。”
我觉察到尹慧脸上的表情还很平静,才接着说:“她是内蒙文工团的一名舞蹈演员,跳民族舞的。我们断断续续,好了得有五六年的样子,我们分手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常年异地,聚少离多,观念冲突,感情慢慢淡化。咱俩刚认识的时候,我的那次酗酒就是因为和她分手。后来她就结婚了,我一直都没有她的消息,我从没有主动和她联系过,我发誓。”
尹慧静静的聆听,反复琢磨,我看不出她此刻的心境。我接着说:“后来我不知道她出于什么原因离婚。离婚后,她想找我复合。我承认这件事,是我处理的确实不太妥当,也不够干脆。她反复给我施加压力,我有些慌,这才出此下策,离婚协议就是这么来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