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秋阑也是很久以后,机缘巧合才知,自己娘亲那时,其实是中了毒,而那毒的名字,叫“云散烟流”。
没想到重活一世,这么快就能与“云散烟流”再碰面。
还记得那时沈还真说,云散烟流绝迹人间将近百年,如今还能掌握调制的人,想来不超过三个。也不知这小孩身上所中的“云散烟流”,与娘亲身上的毒,是否出自同一人的手笔?若能沿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说不准就能抓出毒杀娘亲的凶手。
只不过眼下那大汉的反应,显然是有些误会了——容秋阑来路不明,又似乎能一口叫破那小孩身上的异状,就算不是始作俑者,也必定是下毒之人的帮凶,一时杀意暴起,想当然的就要扫清路障。
霏霏见那些人拔出的剑身寒光湛然,不由尖叫道:“你们这又是要作什么?抢了我们的船尤嫌不够,光天化日之下,还要杀人灭口吗?”
大汉却没想到容秋阑等人竟然是两条黄船的苦主:“这船……是你们的?”
“正是。”百里余音踏前一步,正要再通报一遍江州船运局的大名,容秋阑忽然又自他身后探出头来,犹疑着问:“你们眼下这么着急的抢船,莫不是要去找寻香老人解毒?”
“解毒?”百里余音被打断得一脸茫然:“还是找寻香老人解毒?”
大汉额角一跳:“你又知道?”
容秋阑小心地道:“代州沈氏,听说过吗?我与沈氏沈还真……嗯,有过数面之缘。这云散烟流,我曾经听他说过的。他说……”
大汉冷笑:“代州沈氏一门,谁人不知?只是沈还真,又是哪来的的话,与我又有何干?”
容秋阑说:“沈还真就是……沈眠的幺孙啊,沈眠你总知道吧?现任的沈氏药王。三年后,接手沈氏药王之位的,就是沈还真了。做人呢,眼光要长远,只巴结那几个顽固不化的老古董是不行的。”
“你当沈榭是死的吗?沈氏药王的衣钵再怎么传,也不可能越过沈榭,跳到沈眠孙辈手里!”大汉额角青筋又跳了起来。
容秋阑浑不在意地一摆手:“反正沈还真出身代州沈氏,于毒理药学上的见识,肯定比你我多就是了。云散烟流,我曾经听他说过的。他说这玩意久不现世,世人都把它淡忘了,所以乍眼一见,都会战战兢兢,觉得无从下手。稍微有一点见识的,就会哭爹喊娘地去找寻香老人,求他赏一枚虚室生白丸江湖救急。不过呢,”她说到这里顿了顿,“若你们当真是想去找寻香老人的话,我劝你们还是别废这个功夫了。”
“这话怎么说?”
容秋阑翻了个白眼,说:“你们消息竟然如此不灵通的吗?寻香老人的虚室生白丸,十……不,三年前,就已经被人骗光了。你们这时候再赶过去,就算时间掐准了,没有延误救治时机,但是结果也还是扑了个空而已,没用的。”
李望隆与寻香老人何等的交情,三年前李望隆独女身中奇毒时,寻香老人不假思索,将手中所剩的三枚虚室生白丸,都交到了李望隆派来求助的人手里。
半个时辰之后,又一个自称是受李望隆之命前来求赐虚室生白丸的人敲开了寻香老人的门扉。那时,寻香老人才发现,自己竟然被骗了。
现在想来,李婉仪中毒,恐怕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的开始。从头到尾,都充满了阴谋的味道。
“但是,”容秋阑乘胜追击,道:“沈还真那时不但跟我讲解了云散烟流的症状,还同时告诉了我解法。若你们肯将下毒之人的详细信息告诉我,我就把解毒之法贡献出来,如何?”
大汉放声大笑,似是对容秋阑幼稚的提议嗤之以鼻。但他笑完以后眼睛瞪着容秋阑不住乱转,又似乎是对这个提议动了心。
容秋阑左看右看,试探着,抬指轻轻一弹拦在自己面前的雪亮刀刃。那长刀果然毫无抵抗之力,仿佛柔软的柳条般被她一指头弹开。于是她松了口气,走到大汉身前,踮起脚去看那被大汉抱在怀里的孩子的情况。
这一看就不得了了——那孩子肤色白皙,紧闭的眼睛上睫毛卷曲而又长得不可思议,不是晏紫又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