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雾绕着树影,落在宿陌尘的眼底,有风缓缓拂过树梢,吹得铃儿轻响;叶儿颤了颤,似是树儿在叹息自己的花开无期,树下的女娃睁着视线不怎么清晰的大眼睛,巴巴望着远处难以看清的枝桠。
“一世只开一次啊……那是要多久呀……”
镜妖娆有些可惜,师父说古树活千年。
就凭她这小小身板,说不定熬不到这树开花,自己就先挂了。
“师父,你看到过吗?”
千年开一花,那花又是怎样的呢;她连树都是第一次见,别说花了。
师父应该见到过吧,师父说他已经活了千年,宿陌尘闻言却摇头,目光依旧停留在高大繁茂的树冠上。
“凤凰花开,花开树死。”
“若是这一世的花全开完了,这树便会进入下一世。”
“即便为师见过,那也不是这一世的花了……”
仙人如画,一袭白衣照银华,微风轻荡,碧叶沈落化凡愁。
眉宇间的光芒透过了尘世,白衣仙人的眼中似乎早已洞穿了生死。
镜妖娆脑袋一歪,似懂非懂,她不知师傅说的到底是见过还是没见过。
宿陌尘突然抬手,青莲之香随风而升;世间突然静了下来,唯有不远处潺潺细水,追逐入耳。
镜妖娆看见他的青丝纷飞于风中,一双黑眸,胜了一树青翠;略显苍白的指间,微光一闪,转瞬之间,照亮了万千金铃。
树下,她被惊得目瞪口呆;忘记闭拢的小嘴大得可以塞下一整只包子。
树梢上,一尾惊艳的鲜红正在悄然盛开,羽状的复叶如同花冠,将细长的蕊衬在中央。
镜妖娆甚至可以听见花蕊挤出花苞的声响,“啪”地一声;所有的花瓣都微微后仰,她看小小的花苞长大、盛开,单是这微薄一朵,便点亮了一枝绿叶。
“好漂亮……”
这,就是花。
“师父,这凤凰树是开花了么?”
镜妖娆看得痴了,一双眼睛望着那凤凰花,久久不能移开。
“这是为师用灵力催开的,就当是贺你双眸得以看见。”
他的语气依旧是平了翻滚云海,如同青峦峰上的流云,恒然无情。
“妖儿,这世间万物都会有最美的时刻,即便是最最渺小的灵草。”
“是,妖儿记住了。”
白衣的仙人低头望着不及自己半高的小徒儿,小小的女娃将从枝头飘落的凤凰花小心地收入怀里;对现在的她而言,凤凰花很大,她甚至可以将自己的小脸埋入花起。
她知道,师父是要她珍护万物。
镜妖娆笑,笑声比树上的铃儿声更脆。
她悄悄决定要护着苍生,护着师父,她要跟着师父好好修仙,要和师傅一起看这凤凰花开,惊艳满山……
回去的路上,镜妖娆将凤凰花小心地抱在怀里;宿陌尘没有像带她回天山时那般乘云,而是和她徒步走上了千级阶。
千级阶很高,镜妖娆有了下来时的经验勉强可以提着袍子走,她发现自己师父好像很少像小虎子说的那般走路都用飘的,这么走,感觉不是一般地累。
小小的手儿扯扯袍子,硬着头皮迈开小腿又跟着往上爬了一大层;宿陌尘在她之前不急不慢地走着,清风拂卷千级阶,带起白袍飞扬。
他的步子不快,一步一步踏得坚实,独有的淡然之气带着抹孤傲,将白色的身影印入镜妖娆的眼底。
他一步一走,似乎是在等她,明明已经很慢的步调,镜妖娆抬眼望着那浩瀚直挺的脊背,却觉得自己怎么都追不上。
“师父……妖儿走不动了……”
千级阶过半,小小的人儿终于憋不住了;五百多级台阶走下来,镜妖娆的一双小腿都重得提不上来。
心肝脾胃肾险些撞到一块儿,镜妖娆觉得自己的气都快断了,眼前的背影闻言停下了步子,只见身后的小女娃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怀里还抱着那朵刚落下的硕大的凤凰花。
“走不动了?”
“嗯……”
镜妖娆一脸愁苦,活像是谁欠了她一大锅五花肉似的;宿陌尘依旧是气定神闲,仿佛走路的根本不是他。
“师父,为什么不干脆飘回去呢……”
“您先前白云一朵就带妖儿回来了,这么走好费力呀……”
下来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上去她可是领教到了;再这样下去她都要用爬的了,抬头一看,浮生殿居然还在九天之外。
“乘云术虽快,却离了苍生疾苦。”
师父这是修仙修腻了,要回到凡间体察民情;宿陌尘一脸无事地将她带到白石栏边靠着,似乎在等着她恢复体力继续走。
无力感再次向四肢涌来,镜妖娆像张纸一样瘫软在白石柱栏上。
师父啊,您体察民情也就算了,何必拉着徒儿我呢……
“师父,那是什么?”
左顾右盼,天山之外的云端深处有一丝莹白,亮如缎带,扎眼得让她坐直了身板。
“那是仙界与天界的界河,通六界。”
“六界亡灵皆要经过界河,被送往冥界,入三途河。”
“天界和仙界?”
“三途河?!”
镜妖娆记得师父说过,世分六界;人、仙、天三界合为上界,妖、魔、冥三界合为下界。
仙界为仙,天界为神,妖魔冥三界则有妖魔与亡灵。
小虎子曾经告诉她三途河是送渡亡魂的河,亡魂渡过三途河便来到了彼岸。
人有生老病死,转世再生,可是仙人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