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淡漠的嗓音从门缝间传出来,又带着特有的温柔:“想吃什么告诉希拉,我一会过去。”
南宫白夜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又走了回来,伸手推开木门。
北冥连城坐在黑色的棺木里,听到响动之后,浓眉微微皱了一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礼貌而疏离,银白色从发尖染到发尾,眼底浓烈的妖冶早已退了干净,那琥珀色的狭长眸子毫无波澜,一片死寂,无爱无恨,仿佛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寂灭的意味。
俊美的脸苍白到了极点,乌黑色的眼圈和指甲,让他褪去了人类的伪装,成为了彻彻底底的恶魔。
“出去。”
他的声音没有再像之前的温柔,反而带着一种难以掩盖的烦躁。
体内的暴虐变得异常清晰,每一下都恨不得能把他的意志瓦解,让他崩溃。
他有些无法忍受的握紧了手,却忘了转满鲜血的玻璃杯还在自己的手上,只听“咔嚓”一声,杯子碎了一掌,鲜血顺着指尖一滴滴地坠在地上。
南宫白夜这次没有听他的,蹲下身子,拉过他的手,用白色的帕子一点点擦干净。
北冥连城看着她柔和的脸,连指尖都退了颜色,似乎全身的血在一霎那全部退去了,就连刚刚的烦躁感也渐渐的消失殆尽……
南宫白夜垂着眸,把那些碎玻璃和很小心很小心的从他的掌心弄出来,整个过程中像是连呼吸都是轻的,然后用帕子替他打个了结。
北冥连城看她那认真的模样,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你给我包扎这个样子,我一会还怎么喂你吃东西?”
南宫白夜没有说话,见他那样子也知道,现在的他已经恢复正常了。
到了餐桌上,南宫白夜把东西都摆好,不准他拿这个,也不准他拿那个。
北冥连城看了,一阵玩味:“这种小伤,还不至于伤到我。”
“那也不行!”南宫白夜急了,眼睛都是红的,十分的像兔子。
北冥连城愣了下,平时这孩子都是说什么听什么,虽然有时候像个小痞子,多数的时候却是说什么做什么,衣服笑眯眯的狐狸样子,像今天这样,想必是真的急了……
这个世上有很多人爱慕他,无论是人还是妖,多到数不清,她们以各种姿态出现在他面前然后又慢慢消失,不会留下什么,亦不会让他改变什么。
他喜欢吞噬灵魂。
却又时常感觉到厌倦。
或许是这种生活的状态持续的时间太久了。
久到现在看到这张虎气生生的小脸,都会让他觉得新鲜。
修长的手指伸出来,扯开她的脸皮:“先去把你这张脏兮兮的脸洗干净,再过来,看着你,影响食欲。”
所以说……千万不要和七殿谈什么情说什么爱,他的洁癖症一直凌驾于这之上!
南宫白夜拿过随身的阴阳镜,看了看自己的脸,确实有些脏。
在外面跑了一天能不脏么?
南宫白夜心中感叹了一声,然后很爷们的卷起衣袖来就准备洗脸。
而且手上还带着血,总要好好清洗一下。
希拉是按照北冥连城的习惯准备的洗漱檀木盆,盆里是鲜花清水,看上去干净的很。
南宫白夜早就习惯了她家师兄的奢侈和女气,伸着手开始呼啦呼啦的把水往脸上招呼。
本来,洗脸嘛。
肯定就是哗啦三两下就完事的,最多哗啦五下。
“你认真点洗。”男人却一脸清冷衿贵的站在她身后指挥。
没办法,南宫白夜只好又埋着头继续哗啦。
最后,七殿似乎是无奈了,好看的浓眉褶了褶,空出没有受伤的右手,沾了水把她额上的乌黑抹去,薄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颜色很淡,在油灯的照耀下,似乎能散发出钻石般的光泽。
南宫白夜总觉得什么事,由他做出来都会显得特别优雅好看。
相比之下,她刚刚呼啦呼啦的方式太庸俗了!
南宫白夜感叹了一会儿,然后用手隔开他:“你的手受伤了不方便,我自己来就行。”
“你给我呆着,别动!”他像是不耐烦了,低低的斥了她一声。
南宫白夜倒是乖巧,喔了一声之后,昂着小脸任由他拿着帕子帮她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尘土都擦干净。规规矩矩的模样就像是个小学生,但是怎么也掩盖不住那与生俱来的痞气和吊儿郎当的架势。
北冥连城看她那样子,眼睛闭着,嘴巴里还嘀咕:“嗯,右边也洗干净一点,中午和人吵架吵的太凶残,我差点拿手里的茶水泼过去,哼哼,下次再也不和她一起喝茶了。”
北冥连城咬咬牙,看在她刚才那么小心翼翼给自己包扎的份上,才没有屈指敲她的头,而是挑了下好看的眉头:“把脸侧过去一点。”
“喔。”南宫白夜还是闭着眼,长长的睫毛打出一片暗影,动了下角度。
北冥连城从希拉的手中取过一块干燥的白帕,帕子上绣着的是大朵大朵的蔷薇,单单只看那绣功便能知晓这帕子价值不菲。
他比她高上了一头,手指捏着她下巴,缓缓抬高,那种温柔专注的眼神和平日的冰冷阴霾截然不同,俊美的侧脸,英朗的线条,在大师的鬼斧神工这下,有着凡胎肉眼无法察觉到的邪魅。
希拉愕然的站在旁边,恭敬的垂下了眸。
有时候,就连他也分不清殿下是真心还是假意了?
恶魔,无疑是最会演戏的,更何况是他们的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