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征前脚随隆庆帝出了仁寿殿,后脚便使眼色给随行的小杜子,示意他进仁寿殿去把施清如给叫走了,省得待会儿太后从悲痛与震怒中缓过来后,第一个便拿清如出气。
他是真没想到太后这么快便意识到了异样,自隆庆帝嘴里逼问出了福宁那个毒妇的死讯,他还以为,至少也能再瞒三五日的。
如今既太后已知道了,清如与老头儿自然也不能再去仁寿殿,以免防不胜防了。
唔,待会儿他与隆庆帝提提此事吧……
施清如方才本来已到时间交班,离开仁寿殿的,但太后情绪那般激动,还连隆庆帝都给引了来,她是既要防着自己贸然离开,万一让御前的人瞧见了,反招了隆庆帝的眼;又实在想留下来看看事态会怎么发展,会不会将火引到韩征身上。
于是一直待在耳房里,竖着耳朵想听太后寝殿那边的动静。
可惜竖了半天耳朵,却是什么都没听到,她不由满心的沮丧与焦急。
所幸很快小杜子就找了来,低声道:“干娘,干爹让我来引您立时离开仁寿殿。”
施清如便猜到太后多半已是知情了,然此地绝非说话之地,便无声点了个头,随小杜子一路出了仁寿殿。
待上了长街后,方开口低声问小杜子,“如今是个什么情形,太后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吗?”
小杜子见问,也压低声音道:“方才皇上让我们都退下了,只留了干爹和御前的老崔在殿内服侍,具体是个什么情形,儿子也不知道。不过恍惚听见太后又哭又骂的,皇上也是生了好大的气,然后便怒气冲冲的去了……想必已经知道了,毕竟之前干娘不就说了,到底母女连心么?”
施清如皱眉道:“她那么大的反应,还吵着要亲自出宫去,别说皇上了,便是天王老子来了,只怕一样瞒不住,看来她的确已经都知道了,也不知她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小杜子道:“管他想做什么呢,皇上已是先入为主,不会站在她一边,那她便什么事儿都做不了!”
可任何时候,也不能小看了一个母亲的爱子之心……施清如心下却仍颇有些不安,一路随着小杜子去了司礼监。
韩征却还在御前。
毕竟太后若真以死相逼的话,隆庆帝出于大局考虑,可以不召丹阳公主回来,却是可以招萧琅回来的,他不得不未雨绸缪。
不过他先做的却是呵腰请罪,“皇上,臣实不知方才太后娘娘为何会那样说臣,臣自问向来忠于朝廷与皇上,对太后娘娘和长公主亦是一片忠心,从不敢有任何的不敬与违逆,却不想,在太后娘娘心里,臣竟……但不管怎么说,惹得太后娘娘那般生气,都是臣的不是,还请皇上降罪。”
隆庆帝郁闷的摆手道:“不与爱卿相干,太后她分明就是伤心糊涂了,你没听见她连朕一块儿骂,甚至还以死相逼朕吗?分明就已是明明白白的事,等她伤心过了,冷静下来了,自然也就能接受了。哼,寻常人家出了这样的事,尚且遮掩且来不及,何况天家?不过寻常人家也纵不出这样的女儿来,当娘的第一个便要严加管教了,真是气得朕头痛!”
韩征忙道:“皇上息怒,千万要以龙体为要才是,话说回来,出来这样的事,母女连心,也不怪太后娘娘难以接受,便是臣乍然听闻噩耗时,心里都好生难受,惟今也只能交由时间来冲淡太后娘娘心里的伤痛了。只是方才太后娘娘提的那几点要求,具体要怎么做,还请皇上示下。”
隆庆帝长吐了一口气,那总是亲娘,他也不可能真做得太绝。
沉吟片刻,道:“母后要亲去看皇姐可以,但必须要轻车简从,不惊动任何人。亦不能召了琅儿和丹阳兄妹两个回来,一旦皇姐的死因传扬开来,那就不止是在京城丢脸,在大周丢脸了,更是把脸丢到了南梁去,以后丹阳在南梁可该以什么脸面示人,只怕亦会影响两国和平。所以朕决定,还是按爱卿之前谏言的,先不公布皇姐的死讯,只说她病了,一直在府中养病,等过上几个月后,再宣告她不治身亡,便既不会担心走漏了风声,也可以让她有一场体面的身后事了,也省得母后嫌减薄,又伤心生气。”
韩征听得暂时不召萧琅回来,心下稍松,迟疑道:“就怕太后娘娘不会同意,至少不召丹阳公主和萧大人回来这一点,不会同意……偏因如今不能声张,知道的人有限,也不能请了德高望重的宗亲们进宫劝慰太后娘娘,那要是太后娘娘凤体有个什么闪失,可就……”
隆庆帝冷声道:“先国后家,太后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朕也先是大周的皇帝,然后才是她的儿子、皇姐的弟弟!这事儿爱卿就别管了,朕自会劝得太后答应的!”
韩征自是正中下怀,忙道:“那皇上可千万缓着点儿与太后娘娘说,到底太后娘娘那么大的年纪了,又大病初愈。只是还有一点,太后娘娘既那般憎恶臣,连带常司正与恭定县主,只怕她老人家也会一并恼上,前番太后娘娘忽然不肯再让恭定县主给自己问诊了,便是长公主谏言的……”
“臣实在担心太后娘娘恼怒之下,凤体受损,所以就想着,要不暂时别让他二人去仁寿殿给太后娘娘问诊了,就让江院判等人去便是了,横竖太后娘娘瞧着也大好了,江院判等人亦都是医术大家,定能保太后娘娘凤体无恙了。”
隆庆帝这会儿哪有心情理会这些细枝末节,道:“那就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