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赈灾,从钱粮、药草、医者、兵士都要一一核查,广陵郡王和建宁郡王虽然都请旨代天巡行,也不是就他们两个人去。户部、吏部和五军都督府都各自派人跟随护卫。等到他们准备的差不多了要启程,已经是八月初五了。
燕潆焘病了几日,因为是御前女官的缘故,太医院倒也还算尽心,这日里天气清朗些,燕潆焘觉得身子松快了,便披着披风出来走了走。
这一走,竟然遇上了几位秀女。扑蝴蝶、踢毽子,也真是刚入宫的秀女才能想得出的。银铃般的声音传遍了花草芳菲处,衬着秀女定例的浅色襦裙也是明媚俏丽。侧头看了看,果然有几个容色很是出众的女儿家,燕潆焘扶着疏影的手慢慢走,轻巧的羡慕:“这一届秀女应当和我差不多大,若是遇到我,是该唤燕女官还是该唤燕姑姑呢?”
“小姐这样年轻,怎么能唤姑姑?”疏影一手搁在燕潆焘背后,一手扶着燕潆焘的手,“按照宫规,这些秀女应当是唤小姐燕女官的。只是小姐并不负责秀女们规矩的教导,面生一些秀女们未必认识呢!”
“我倒觉得她们很多人都认识我,怕是还有闺阁里见过的。若非陛下钦点做了女官,我也是躲不过要进宫参选的。”燕潆焘低了低头,绣杨柳依依的裙角擦过西番莲纹的鞋面,“不过还好,女官总有出宫的一天。”
“是,小姐任期只有五年,咱们很快就能回家了。”疏影自然知道燕潆焘的思家之情,只能轻声劝慰着,“秀女们能来逛御花园,可见掖庭的规矩也不算繁重。若是真的繁重,哪能有这样的功夫呢?”
燕潆焘知晓掖庭的规矩,每日上午习女工、宫规,下午习《女则》、《女训》,也能称得上一句繁忙。就是这样忙碌的宫中生涯还能抽得出时间来逛御花园,看来新进宫的秀女果然很有活力。只是……未册封的秀女堂而皇之的在御花园乱逛,遇着圣驾是冲撞还是承恩先不说,太过出头恐怕已经被几位主位娘娘惦记上了。
燕潆焘不欲跟太显眼的秀女打交道,避着那一行人往偏僻处行,却瞥见一抹鹅黄。镶合浦珍珠的花钿繁华富丽,鹅黄大袖衫上是黑白纹路的云梦泽,那一抹倩影独立站在锦鲤池旁边,捏着鱼饵却没有喂鱼,不知道在想什么心思。
燕潆焘拍了拍疏影的手示意她停下,自己走了上去欠身请安:“微臣拜见乐阳公主。”
澹台韫玉转过头的时候,手腕的金钏滑落下去,带起衣袖须臾的震颤,花树堆雪一般清丽的娇颜之上凝滞着深沉的忧愁,见到叫自己的人是燕潆焘才蕴上稀薄的笑意:“孤当是谁,原来是阿软?”
“表姐怎么独自一个人站在这里,风口上也不披个披风?”燕潆焘含着关心,刚要解下自己的披风给澹台韫玉,就被她握住了手。
“阿软的手比孤还要凉一些,还是好好保重自己。”澹台韫玉的眼睛跟燕潆焘很像,只是挥不开的愁绪缠绕着,让她显得羸弱些,“阿软,孤在这个深宫里从来都是独自一人,旁人的欢乐不是孤的,旁人的哀愁孤也体会不到的。悲欢离合,这座宫殿在孤的眼里都是一个样子的,周围有没有人跟着又有什么区别呢?”
澹台韫玉是元懿皇后留下的唯一血脉,从小被太后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三年前太后仙逝,留下遗旨澹台韫玉独居蓬莱州寻仙阁,国丧过去才允出行。澹台韫玉知道太后疼惜自己的意思,独居蓬莱州时不允许旁人看望,只有燕潆焘才能在每年澹台韫玉生辰的时候去一趟寻仙阁。
三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宫里来来去去那么多人,渐渐的这位嫡公主的存在几乎被所有人忘记。直到今年国丧过去,澹台澄用半幅皇帝仪仗将澹台韫玉接回,赐下无忧宫给澹台韫玉独居,宫里的人宫外的人才意识到,这一位嫡公主是多么的简在帝心。
“表姐,你是自己在寻仙阁待的太久,才会这么想的。”燕潆焘将记忆中的追根溯源暂且放下,反握住澹台韫玉的手,“表姐,你是沧澜最尊贵的嫡公主,是元懿皇后唯一的血脉,你有你的父皇,也有你的外祖家。”
“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都说这一辈的皇子名讳单字从王,其实只有孤知道,从广陵开始从王,不过是因为母后还在的时候跟父皇说过,若是将来有一个女儿,要叫韫玉。”澹台韫玉抓起一把鱼食洒在湖里,看着锦鲤纷纷聚拢而来争一口鱼饵,笑的有些牵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锦鲤都是一样的,何况皇家的人。孤不是觉得形单影只,而是目下无尘,没将多少人看在眼里。”
“表姐,阿软明白你的意思。”燕潆焘轻轻的往前倾着身子,摩挲了一下澹台韫玉的肩,“表姐本来就是天之骄女,目下无尘又如何呢。”
“好了阿软,你总是这样迁就孤。”澹台韫玉替燕潆焘紧了紧披风,在燕潆焘耳边呵气如兰,“孤知道阿软想要做什么,在建平殿里有着一样很紧要的东西,能很好的帮一帮阿软,也能很好的帮一帮孤。这件东西孤只能依稀记得是一枚印章,具体在什么地方只能阿软自己去找。清查旧事孤不能动手,就劳烦阿软了。”
“这自然不只是迁就,表姐也对阿软很好啊。”燕潆焘将澹台韫玉的一缕秀发抿到她耳后,两张秀佚娴雅的面庞挨的极近,临水照花一样的欣然淡漠,口中却是动辄犯上的事情,“阿软明白了,万事都会小心。表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