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王宫殿屹浮寰,梵刹西连万岁山,这皆是前人之言,不难想象皇觉寺作为一国圣庙,是怎么样的气势恢宏。菩提座前八百阶,伴随着燕老夫人拾级而上之时,燕潆焘靛青曲裾的裙角一一拂过沉默又质朴的阶梯,折枝花的静谧在此时蜿蜒出秀雅虔诚的弧度。而当燕潆焘踏上大雄宝殿前的石阶之时,逆着行路的金乌辉光洒下来,为本来就庄重肃正的宝殿渡上金色的光晕,宛若为此间的天地万物加冕。
檀香极胜,僧侣们于一侧静坐,宣唱着几十年如一日的佛号,祈求着佛祖的慈悲,护佑红尘千丈的怜悯。香客络绎不绝自各地带着喧嚣的尘土赶来,跪在佛前时怀着或渺小或伟大的心愿,是来求佛祖的成全。
可是时间万物何其浩大,红尘多么悠远,菩提的恩典,真的能关怀到每一个人吗?
燕潆焘跪在蒲团之上,敛眸的姿态娴雅的犹如暮云叆叇时水面亭亭净植的莲,心中念得不是日常陪着祖母礼佛时候熟稔的《妙法莲华经》,而是反复回荡的这个疑问。
这时候,吉祥躞蹀而入,伏在燕老夫人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什么,燕潆焘并没有听的真切,只是恍惚听到了“请安……去不去”的话,心底的疑惑像是水中的气泡一样漫上来,须臾就被燕老夫人的话音压了下去。
“软丫头,去后面寮房瞧一瞧宁丫头,说是去东寮房更衣怎么这么久?”燕老夫人的话音里带着一丝不满,让燕潆焘一时有些恍惚这不满是为何而起,到底顺从的应了一声,带着疏影和清浅往寮房行去。
分花拂柳,一路走来,燕潆焘惊觉今日的皇觉寺寮房或许有些太过安静,只是踏青时节,也许都是扶老携幼往去放纸鸢,来上香的少些也是正常。
“疏影,历来燕家上香都是选住西寮房,只因祖母说西边的山涧鸟鸣如琴筝,这次怎么选的东寮房?”云锦的帕轻拭香汗,燕潆焘压不下心上的疑窦丛生。
“昨日吉祥姐姐说了,是东寮房好似开了一树红花楹,这样的春日里算是奇景,说不定是佛缘深厚呢。故而老夫人也想凑个趣儿,就定了东寮房。”疏影一面小声的说道,一面推开了东寮房的门,“姑娘且等一等,奴婢去唤一唤宁姑娘。若是宁姑娘还未收拾停当,奴婢也能帮一帮的。”
“去吧。”燕潆焘的目光此时正瞧在一树绚丽绽放的红花楹上,柔柔的应了疏影一声只做是知道了,漫步在树下站定,“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灿烂一树,果然极美。只是红花楹本是六月盛开,如今这皇觉寺内,居然有三月盛开的红花楹,果然是很奇妙。不知道是菩提垂怜,还是贵客临门呢。”
“菩提垂怜也罢,贵客临门也好,今日的皇觉寺是都能称得上的,只是你这位误入东寮房的高门淑女,恐怕是吃挂落。”突兀的,一个清朗的男声响在院门之处,燕潆焘讶异回首之时,三月薰风撷树上飘落的红花楹花瓣,在眼前交织成一场迷梦。
竟是遇上了这样的魔星?淑妃安氏所出的八皇子澹台珩,京都走马都能掷果盈车的人物,一等一的俊俏容颜之下,招猫逗狗,上房揭瓦。
燕潆焘心间的喟叹清晰分明,自幼镌刻在骨子里的礼数却驱使她折膝做礼,一声请安说的毕恭毕敬,连眉梢眼角都未能惊动半分:“八皇子万福金安,不知尊驾有所冲撞,是臣女的过错。”
“不知?如何不知?”澹台珩显然是见惯姝色艳质,信步负手走来,好整以暇的睨着燕潆焘,“黄绸系枝丫,朱红闭院门,还是燕家女儿最胆大,这样也敢走进来?”
燕潆焘的眸霎时就暗了一暗,旋即柔声的笑开。因着澹台珩并未说免礼,自然拘着行礼的姿态,连一丝的颤动都不曾有:“皇子出行,若是有仪仗,臣女自然不相扰,只是听闻八皇子似要皈依佛祖,方外之人六根清净,不当以世俗论吧?”
“你……”澹台珩本意不过是这段时间一直气不顺,言辞犀利的想要吓唬一下小姑娘,怎么知道被燕潆焘就是一顿抢白,说的还是澹台珩跟母妃怄气就要出家这事,一时语塞。
“少见能有让老八如鲠在喉的人,燕家小姑娘真是不错啊,聪慧机敏。”门口又进来一人,抚掌而笑,长身玉立。只是他虽然笑着,面色并不见和煦,反而威严逼人。眼见澹台珩被燕潆焘噎了一句话,神情之中还有些玩味,“好了老八,你今日便要回宫,跟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计较什么?只是小姑娘,这东寮房并无别客,怕是走错了?”
“广陵郡王怕是误会了,今日燕家不巧也得了东寮房一间,方才是臣女更衣未至大雄宝殿祈福,姐姐是来寻臣女的。”话正说着,院子最东边一间寮房的门忽然敞开,燕宁漪盈盈的立在寮房门口,欠身向院中众人施礼,“臣女请两位殿下万福金安。”
“原来是这样,倒是本王唐突了。”澹台璟目光掠过燕宁漪身上灿烂的胭脂色大袖衫,“只是你是如何知道本王是广陵郡王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里谈得上一句唐突,是臣女与长姐冒犯王爷,还望王爷海涵。”燕宁漪莞尔一笑,柔荑轻抬将自个儿腰间的碧玉握在掌中,眉眼明媚若芙蕖,“王爷腰间红玉佩,上镌福慧安康,是王爷十五岁那年陛下所赠,一时引以为美谈。臣女虽不若姐姐聪慧机敏,倒也不是愚人。”
“你非不敏,也是蕙质兰心。”澹台璟朗笑一声,“本王与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