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呢?
兴许是为了印证某个猜测,苏秦不仅没有反驳,甚至还拿出私印以示同意。
洛明秋忽而觉得自己在无形中被摆了一道,本以为被重视,安排了极为重要的任务,结果最后自己是因为一堆石头费尽心思?他小心窥视着周围人的脸色,每每与他相视,不出意外的都是鄙夷之色,几乎已可预见他未来在龙门镖局的生活将要如何。
“嘁,到底还是被当成了可有可无的棋子。”洛明秋低声道,旋即又找借口让自己释然,“回去也好,免得跟人动手受伤,我还年轻着呢。”他侧目看着晏伶衣,嘴角一勾,弯出一抹略带些邪气的笑容,“何况,还有这么挠心的美人儿呢。”
少年人羡艳锋芒,往往崇敬高手,龙门镖局亦不能免俗。杜焦为人虽然颇为软弱迟缓,但身手却是一流,又是总镖头亲点行镖头领,镖局一干人等自然等他的决定,恰逢此时,杜焦也从“懊悔”中恢复了精神,回头去看一同行镖的兄弟。其中有个着蓝色布衫的精壮汉子喊道,“杜镖头,兄弟们跟你走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我们都听你的,没错过,这次,我们也听你的。”
似乎是感动于同袍意气,杜焦身体一颤,眼中笼过层层水雾,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那蓝衣汉子会心而至,见他哽咽难言,即刻道,“杜镖头,老王兄弟的死不怪你,都是那康艾太过阴狠,要我看,既然咱们运的根本就是没什么用的石头,不如就依着苏家郎君的意思,回龙门镖局算了,犯不着要为这些个石头较劲。”
“这一段还算到位。”
远处,晏伶衣把玩着佛珠,目光时不时的在苏秦身上瞟着。
“都能拿奥斯卡啦。”沈言笑道。
“奥斯卡是什么?”
“嗯,就是专门给杜焦这样的人的一个小金人。”
“哦?竟然是金子做的,那可真是便宜了这家伙了。”晏伶衣撇了撇嘴,呷了口酒,“苏秦也是够慢的,等会铁索坞的人还有韩珪过来了可就麻烦咯。”
听及韩珪之名,唐乔双目立时怔明,冷艳的脸上写满了不容置疑的杀意,“韩珪在哪儿?”
晏伶衣奇道,“还真是旁观者迷哈,咱们在沧梧镇借宿的那个客栈老板不就是韩珪么,你没看出来?”说罢,她忽然扶额,恍然叹道,“却是忘了,他易容了来着。”
唐乔脸色一变,拂袖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么。”晏伶衣又呷了口酒,眉眼间满是狡猾,“想知道所以就知道咯。”说罢,她撩起袖口拍了拍唐乔的肩膀,“大义灭亲这事说来潇洒,真要做起来也是蛮恶心的,梦魇缠身的滋味可不好受,还是算了吧。”
唐乔悄然后退半步,垂手不言。
此为服从。
对她此种态度,晏伶衣也未多加理睬,尤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苏秦这个人,无论表面怎么温和或者冷硬,其实骨子里却是自负的,然而数年都在道观中不理世事,初一下山,天下大不一样,想来也是迷茫得紧,不知该如何自处,估摸着我给他的第一印象奇差无比,现在该在怀疑我了。”
“不识抬举。”唐乔轻哼一声。
晏伶衣却是乐了,“对,就这么个词,不识抬举,不过我这人吧,还就喜欢这样的人。”说罢,她收敛了笑意,背过双手去看远山浩瀚苍茫的长天野景,“不知自己是谁,该做什么,能做什么,这种人是最可怜的,我只消看一眼便会落泪。”
“难怪在客栈那天晚上你哭的这么厉害,原来是可怜他了。”
“所以啊,我以前经常和你们说,我真的是个温柔的人呢,可是他们都不信,也就你,愿意和我哼两声。”
“是啊。”唐乔似乎并未听出话外之音,勾唇淡淡一笑,“你真的是个,相当温柔的人呢。”
金和尚隐约听到两人低声闲谈,不由开怀一笑,揉着好大的肚子寻了块石头坐着,粗粝的歌声响起,初听刺耳无比,再听下去,却别有一翻沧桑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