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高台上的修士终于切实地体会到了度秒如年是什么感觉的时候,他终于明白——
原来度日如年也是很好过的。
在面对一个长满刺的刺头时,修士发现——他还真的是无从下手,确切的是,不能下手。
固然,叶齐若是存心不背,他确实可以阻拦叶齐不去听讲师授道,但能阻拦多少天,这大概要看叶府主事之人什么时候能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他的下场。嗯,好的大概是残害同门,坏的就应该直接当成投敌处理……
毕竟扪心自问,若是让他代入叶府主事之人,在一个齐国数千年都未出过一个的天骄,和一个天资不算出众的内门弟子中选择,他也定然不会支持那个一百一十岁才刚入筑基的内门弟子。
若是按照小道消息,这个目前名义上还要称他一句师叔的少年,最迟大概十六就会筑基。
而再过一年,他们二人的辈份应该就要待定了,他更没必要为了这件小事,而去招惹一个前途无量的未到双十的天骄……
高台上的修士叹了一口气,却是再不往叶齐所在的方向打量,免得自己受了更大的刺激。
时间如流水般过去。
待有人举手示意自己背完之后,叶齐也后知后觉地从书中回神过来。
那人流利迅速地在众人面前毫不停顿地背完之后,只用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
背完之后,那人,便是比试中名列第二的叶显会,得意洋洋地扫视着全场,心想——这次他第一的风头,可没人抢走了吧。
谁知背完之后,在场众人的目光直直地越过他,朝他面前看去。
因为,他面前的那人——也无声地举起了手。
叶显会觉得他的自满就像一个球才刚鼓起来,就马上被一根针扎了上去,他完全地泄了气,没等高台上的修士允许,就直接坐了下去。
坐下去时,叶显会更能感觉到,因为他坐下去了,没有妨碍到后面弟子的视线,所以更多人朝叶齐所在处看来。
叶显会纵使有些郁闷,却明白,如果是那人的话——那人随意做出的一举一动,确实都能盖过他刚刚的所有风头。
当然,若不是那人,他才不可能那么乖顺地坐下去!
叶显会用手支着脑袋,恨恨地想到:要是旁人,他日后一定要趁那人不备,背后打那人一个闷棍,教他好好做人!
毕竟那可是他事先准备了许久,再预习了一遍才能那么快地背出来的。
得了,现在有了叶齐珠玉在后,肯定就没人认得他这个第一个背的了。
想到了自己都不够他零头多的积分,想到了执法堂的一群狠人,叶显会打了一个哈欠,无精打采地想到——唉,那个煞星的话,他就勉强地不计较算了,反正人这一生跟个变态比有什么意思?
想了想叶齐击杀异虫时候的场景,叶显会还是不自然地缩了缩身子:嗯,绝对不是我不敢跟他计较。
毕竟世上狠人那么多,一个一个计较起来小爷他还用活吗?
反正除掉叶齐算起,他还是第一……
这么一想心里就舒服很多了,叶显会换了右手支头,然而还是一副疲懒的没精打采的神色。
此时他的心思飘到了后天的灵植园处了,有这煞星在,他肯定赢不了。
没这煞星在,他其实也没大的把握能赢……
唉,拿个灵种怎么这么艰难啊?
等等,他可以……
突然之间,叶显会双目一亮,却是神采奕奕,想到了什么的样子。
叶齐站起身时,不仅高台上的修士望向他的眼神十分讶异古怪,就连身后汇集而来的众多视线中,叶齐也能感受到一种灼热的,像是狼看到了肉一样的奇怪的目光。
叶齐没有去探究这变化如何而来的心思,毕竟人心难测,他也不可能弄懂每个人的心思。对于他来说,做好自己该做之事已经足够了。
少年站起,平板无波地将自己记忆的篇目条理分明地念出,语调中带有一种平和的使人静心的力量。
就连提心吊胆的高台上的修士,听了都不禁放下自己揣测的心思,对叶齐,有了一份真正的叹服和赞赏之意。
他也想明白了——叶齐显然是之前背诵过。想明白之后,他也不由心生敬佩。
毕竟,世上天赋出众之人难得,像叶齐这般天赋不缺,却还勤勉之人,更是稀有。
也许,自己也应该多些把心思放在修道之上,而不是总是念着世俗的繁荣闲适,总留着一分不甘与妄想之心。
高台之上的修士暗自下了决定后,恍然之间却是发觉——他初入筑基的道心,也跟着澄澈了几分。
这师门任务,对于他底下的弟子是一场历练,对于他来说,原来也是一场历练。
高台上的修士了然之间,也不再刻意显得高高在上,与众人格格不入了。
……
…………
叶齐走出那处秘境之时,望见指引之人还保持着原本的站立之势,竟还在等着他。
其实他早已知道,指引他来此处的那人不是一般的仆人。因为那人纵使十分懂得察言观色,脸上却并无半分卑微和讨好之色,甚至举止间还透着一股行伍之人的干练和狠厉。
叶齐隐约猜到了他是何人派来。虽然指使他的人先前对他没有表露出恶意,但那人语焉不详,所以他也很难对指引之人完全放心。
如今看来,那指引之人,只怕不是单单为给他引路而来,恐怕还另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