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的响铃惊扰一室安宁,蜷在脚边小憩的萤火悠悠转醒,懒洋洋撑在地上望着接电话的人。宋井桐温柔的抚摸萤火柔软的皮毛,舒适得它再次倦懒的趴下。半低垂的眉眼恬淡无争,书桌的医书翻到三分之一处,整个环境安恬美好。陌生来电,欲问名姓,对方愤愤不平的怒骂划破气氛,穿透耳漩,宋井桐不由得移开手机。
倘若不是对方叫出宋井桐的名字,倘若不是对方的声音过于有辨识度,她会以为这通怒气勃勃的致电,不过是打错的来电。那边一开始就开口骂,骂骂咧咧的声音中还夹着哭腔,想必不是真的是那种泼辣不讲理的人。不然,不会骂着骂着泣不成声。“宋井桐,你知不知道我恨死你了?如果不是你,今天我不会成这样。你凭什么呀,凭什么都不用做,轻轻松松盗走了我努力的成果…”
抽抽搭搭的哭声,引得闭眼享受宋井桐抚摸的萤火睁开了眼。宋井桐在心底叹气,后道,“我不知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但是覃荏苒,我可以告诉你,你今天为什么成这样,与我无关,我不负责任。而且,我同样没有理由承受你莫名其妙的怒气。”
“宋井桐。”咬牙切齿的喊声,挂电话的动作一僵,宋井桐百般无奈止住手。
“怎么与你无关?与你无关,偲竹为什么给你寄东西;与你无关,偲竹的钱夹里藏着你的照片;与你无关,偲竹喜欢了你整整十年…你说与你无关,为什么他不肯给我机会…”声音弱下去,近乎崩溃。与她无关,自己何须如此?
宋井桐收回揉摸萤火的手,目光停在书页上。她没想过,俞偲竹对她有意思。宋井桐自觉,俞偲竹冷冷淡淡的,对自己的态度与覃荏苒无差。“覃荏苒,我知道我怎么说你都不信,事实就是事实。你喜欢俞偲竹,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别把我扯进去。”她想安生过日子,日子不让她安生。
慕筠推门而进,响声不大,宋井桐恰能听见。这种事情,她不打算让老太太知道,徒增困扰。“等你冷静下来再说吧。”语气很是生硬,不留余地挂掉电话。宋井桐以为慕筠没听见,却不知全部落入耳朵,只是十分顺应宋井桐所愿一点没言语。
老太太招萤火到跟前,喂了颗草莓。李家奶奶专程送来的,不是草莓应季时节,故而草莓品相不是极佳,味道却甚好。慕筠不明讲,含蓄的话语宋井桐一听即明,“这人活一世呐,总该遇到些不明觉厉就对自己评头品足的人。没做的事,任其说去,放在心上,徒长怨恨。”
那时,教授在课上也讲过那么个相似的道理。教授问了班上所有人一个问题:假设有一天,病人家属动手殴打你,理由竟是因手术后病人出现避不可免的术后排斥反应,而你自己自知问心无愧,对得起所有的人。届时,要如何对待?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之必然成立。圣经有句话说,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所说非任其羞辱,而是对敌人都怀抱着悲悯之心。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悲悯,是对其最大的蔑视,无声无息,却强韧有力。
餐厅周遭的人目光齐刷刷望去,趴在餐桌哭成一团的人,纵然扰人用餐使人心生不喜,但没人敢上前,生怕一个怒气撒在自己身上。服务生小心翼翼上了一盘冬螃蟹,个头匀称,色泽饱满。不难想,蟹膏定是厚而甜。
覃荏苒徒手拆蟹,愤恨的神色仿佛跟那只螃蟹有仇。一位穿着得体,打扮雍容华贵的女人落座于覃荏苒对面,交叠着双腿,唇边含着自信满溢的笑。那笑,太过了,让人觉得不善。她没理对方,啃着蟹,不像享受。对方根本没在意她的态度,自始至终高高在上的端着架子坐在那,笑意不减。姜还是老的辣,覃荏苒败下阵,不善的语气,“你是谁?想干什么?”
“说了你也不认识。”对方的手叠放于包包上,保养极好的一双手上,无名指戴了个偌大的钻戒。覃荏苒家庭条件优越,她认出,光是那只样式简约的包包,五万买不来。对方,非富即贵。对方将覃荏苒打量的目光纳入眼底,直来直去问,“你跟宋井桐是什么关系?”
覃荏苒防范戒备,只沉默不回答对方的问题。对方冷笑一声,“那女人确实不简单。”言语间,眼神冷得覃荏苒不禁打了个寒颤。
对方起身离开,只听侍者恭恭敬敬说道季夫人慢走。此人正是季骅的母亲,方才她坐在覃荏苒隔壁桌,通话内容一字不差进入耳朵。季母向来对宋井桐不满,此番,季母对宋井桐的厌嫌更甚几分。自持美貌勾引她人男友,果然只有那种没有教养的人才做得出来的事,当真不知廉耻。
悠闲自得的日子在初十结束,宋井桐到医院上班。戴眼镜,头发微白的院长见到她的第一次,看过她的资历和卢卡斯的推荐信后,问了宋井桐这么一个问题,“宋医生,既然德国那边为你留了职位,而且以你在医学上的专业素养和履历,就算在国内最好的医院都没有问题,为什么选择这里?”
卢卡斯是宋井桐在海德堡医学院期间的研究生和博士生导师,带宋井桐一带就是几年。她回海德堡办理事宜,卢卡斯几番挽留于她。最后,见宋井桐态度坚决,卢卡斯不再强留,并为她写了封推荐信。一封用德文写,一封用中文,尽管内容一致。卢卡斯中文不好,写的汉字歪歪扭扭,但着实有心。
宋井桐是这样回答的,她说,“因为牵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