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柳沉默了好久,久到怀疑所有的一切是他思念过度的幻想。他却不曾挂掉,抓手机的手骨泛白,紧紧拽着,因为他知道她就在电话的那一端。终是出声,叶柳竭力笑着说,“我很好,倒是你,也该结婚了吧。”
无形的刀狠狠一戳,若不是心脏没有问题,他误以为自己得心脏病了。“你真这么想的么?”身体狠狠抖动了下,他扶着桌角才站稳了。
许久,叶柳重重点头,“当然,这是所有人的希望。”
“所有人……”听不出喜怒哀乐的语调,他问,“所有人,也包括你?”
捏紧手机,她仰头,天花板的灰尘真的掉进她眼睛了。她伸手去揉,手背尽湿了。“当然了,当然包括我了。”她不想再重复,她继续笑着说,“所以我把那把长命锁还给你,等到你孩子出生时,你可以给他。毕竟……毕竟,那是你设计的。”而她,承受不起。
假装不在乎,假装若无其事谈论曾经的梦想,真的好难。笑着笑着,挤出了泪。不,这不是哭的,她只是太开心了,笑出来的。对,一定是!
虞清埘忘了自己说了什么,他连一句真心的话都不敢说。那么长久的日子里,没有一通她的电话。无数个夜晚,他守着她的来电,盼望那串熟记于心的号码响一次。盼望等来了,他不想要了。他不要她的祝福,他只要她,也只想要她而已。
这段缠绵至骨血里的执念,不知何时是个终结。或许,不死不休。又可能是,他只能在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想她想得心绞痛,然后让这痛持续一辈子,伴随着他。
四面洁白的房间,大得虚空。叶柳握着手机痛哭无泪,门口站了许久的人,呆滞地看着她,那双眼泛着浓烈的隐藏的隐忍的情绪。他用力地死死攥着手上的袋子,眼镜之下儒雅的面容不染半点尘世的喧嚣。
叶柳似有感觉,抬眸向门口。满脸遍布的泪痕,狠狠扎了他。叶柳再次惊愕,她最先下意识反应去擦拭眼泪,错乱、惊慌闪过眼底,“张木,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张木走过去,放下手里换洗用品。他掏出手帕,半坐在床沿半倾身向她,温柔地替她擦去眼泪。途中,一言不发。她始终看着他,含着泪的眼里倒映一张儒意的脸庞。
“喝点粥么?”他只字不提,伸手打开带来的粥。
她一下抱住了张木,手有力地捆在他的腰际,脸贴在他的背,“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张木转过身,扳正她身体,直视她,“我信你。”三个字,最有力的回答。叶柳再次落泪,他问,“柳柳,你在为他哭?”
叶柳直直摇头,她说,“不是,不是,真的不是。”
张木顾不得再取出手帕,他直接拿衣袖擦去她的眼泪。温文尔雅的声线仿若独家给予的柔意,“所以别哭。我不是说过了,这辈子,都不允许自己让你掉一颗眼泪。”
“张木,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对你不公平。我明白,我的过去,是你无法左右、无法释怀的心结。张木,自从嫁给你,我一直努力学习怎么做一个好妻子……”
张木阻止了她的愧疚,反手拥抱她,“我想,我这辈子坚持最久的一件事,就是爱你。我甚至不敢渴望你成为我的妻子,可你却为我披了婚纱,为我生儿育女,给了我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还有什么不能信你的?”他等待她,从少年白衣盛放到少年归来。他看过她为另一个人笑容绚丽的样子,看过她为一个人伤心流泪的样子……通通的面容,都是他所爱的。
她错了,他不曾介意她的曾经。何其感激,她愿意把余生交付于他。
谁不曾有过往事,谁不曾过往经历不堪,谁不曾为一人心痛欲绝?故事的最后,永远只有两个结局,重新拾起,或是彻底放下。
叶柳埋在他踏实的怀里,她真感激,没有错过他。一生之中,有多少人半道掉头,错过携手。真幸运,她遇上了坚守的最后。她不会回头,往事如烟,随风而逝,只有在身边的人,才是最值得的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