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员总有些或大或小的伤病,尤其是老将,那甚至几乎是人人都打过封闭。因伤弃权的情况不算频繁,但也并不少见。
对手既然已经弃权,那自然就是殷邈获胜,直接进入前八了——这当然是好事。只是对于难得斗志勃勃、昂首挺胸准备一场苦战的少年来说,猝不及防听到这个消息,简直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气却又没处可使,反倒觉得有些茫然无措起来,隐约又还有一点对前辈伤病的担心。
但不管怎么样,这一场比赛的结果已经是板上钉钉——不管是什么过程,赢了总比输了要好,殷邈长长地出了口气,倒是也不急着走,绕到另一边看了一会儿景誉的比赛,又忍不住去看手机。
没有消息。
也对,这场比赛都已经弃权了,她好像也没什么可给他加油的了。
乒乓球的赛程安排总是很密集,尤其是国内比赛,几百人的赛程,往往都压缩在三五天内就能完成。殷邈没什么时间去反复揣摩自己下午时复杂的心情,很快就迎来了晚上的比赛。
八进四,他输了。
并不意外。
他想赢,他已经拼尽了一切努力想赢,但比赛进行到了这个阶段,早就已经没有什么侥幸可言,实力和经验的差距也绝不是努力和坚持所能弥补——更何况,在这片赛场上,又有哪一个人的努力和坚持不如他呢?
努力和坚持,这只不过是能让他和其他人站在同一个赛场上最基本的条件和起点罢了。
结束了比赛的少年用毛巾捂住自己早就已经被汗完全湿透的脸,忽然听到了手机震动声。
他心里隐约有种预感,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去看消息。
景慕的头像里,好看的女孩子笑得一脸灿烂。
“恭喜你直升一队啦!”
她没有提这场失利的比赛,却扑面而来就是一句恭喜。
按惯例,全锦赛单打的前八名,无条件直升国家一队。
这对于二队的小队员来说,当然是值得庆祝的大喜事,不过……
“要不是季哥腿伤弃权,我很难赢的。”殷邈觉得有些心虚。
这八强的成绩、一队的资格,不是他靠实力自己赢来的,总觉得有些惴惴不安。
那头景慕却忍不住看着手机笑了一声——这也太实诚了一点儿,怪不得景誉他们都说殷邈是小孩儿呢。
“反正现在你已经进一队啦,”姑娘发来的消息里,轻快的语气几乎能透过屏幕扑面而来,“以后经常会有升降队比赛的,你能留在一队不就要靠自己的实力了吗?”
通常队内大循环里,一队的末几名和二队的前几名会再进行一次循环赛,一队队员成绩不好也可能会降到二队,二队赢了球也有机会升入一队,一时的直升一队根本就不能成为什么定数,随时可能又被撸回去。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让刚入一队的小队员忐忑不安的制度,但……殷邈看完她的回复之后,自从下午知道对手弃权后的不真实感居然就这么消散了许多,心里像是一下子就定了神,明知道手机那头的姑娘看不到,也还是不自觉地用力点了点头,慢慢地按着手机的键盘回复:
“我会留在一队的。”
他很少有语气这么强硬的时候。
景慕恍惚间又像是看到了十六岁时候的景誉——那时候他也是刚刚升入一队,休假回来的时候对着她神采飞扬、意气风发:“一队我呆定了!”
那时候她还小,连给兄长加油鼓励都好像说不到点子上、什么也帮不上忙,但现在……
“当然啦!一定会的!”
景慕一边回复一边想,她或许已经可以给这个……处境和曾经的兄长有些相似的少年一点有用的鼓励?
景慕是在周日傍晚回的学校,第二天照旧按着课表正常上课。但全锦赛还没有结束,下午下课了之后一路赶回宿舍,赶紧打开了直播。
第一场男单半决赛刚刚结束,接下来马上就要轮到景誉上场了。
景慕刚开了电脑、戴上耳机,后脚室友就也下课回来,一边看手机一边关门。
“什么?”景慕隐约间像是听到室友说了点什么,取下耳机转过头看她,“怎么了?”
“慕慕,有大新闻!你不是喜欢看乒乓球吗?看这个!”室友一溜小跑过来,举着手机就递到她跟前——
“赛场情场两不误,乒坛世界第一全锦赛期间背女友同回宾馆。”
配图是眉目俊朗的青年背着一个看不清脸的年轻姑娘站在酒店的电梯前,两人凑在一起似乎是在说些什么、亲密至极。
景慕愣了两秒,有些平静地“哦”了一声——说好的“周一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