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繁茂的树枝缝隙,投下一地的斑驳金光。
鸟雀叽叽喳喳地欢鸣,扑腾着翅膀,不时从一缕阳光下飞过。
一时微风拂来,百褶留仙裙随风漾起层层浪涛。
许是长立于高数丈的古树之下,微风送来凉爽之于,也带来些许寒意。
甄柔感到有些凉飕飕的,大概凉意能让人冷静,她心里很平静。
倒是郑玲珑颇为尴尬的看着甄柔,不过这时也不好劝,便拿自己的大侍女阿致说话,道:“刚才那两侍女名字可记下了,什么春桃秋桂的,居然敢私下议论主母,你回头给张伯说一声,定要严惩!”
阿致应诺。
郑玲珑这才又看向甄柔,劝道:“不过是两个小侍女在那私底下议论,到底当不得真,阿柔还是别往心里去。”顿了一顿,还是说道:“不过即便是真的,阿柔你也是明媒正娶的原配,君候上表过的世子夫人,便是什么嫡长公主也越不过你去,就像那侍女说的,娥皇女英也——”
话犹未完,甄柔冷声打断,“没有娥皇女英。”
郑玲珑一怔,以为甄柔在说气话,欲待再劝,“阿柔你……”
甄柔却不等郑玲珑来劝自己,她已唇角轻扬,微笑道:“长嫂不用担心,我并未说气话。我以前的姊妹是甄姚,现在她成了姚夫人,那么她以后我再无姊妹。”笑容和悦,语声轻松,仿佛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
本是来安慰人,结果反被对方彰显了一回自己,饶是如今得捧着甄柔,郑玲珑脸上的关切也略淡了一分,道:“阿柔有这个信心是好,不过像仲策那样有权有势,未来大可期的男人,很难身边一直有一个女人,阿柔还是多有些心理准备为好。”
闻言,甄柔骤然想起以前的旧事,她心思一转,随即目光犀利的盯着郑玲珑,一字一顿缓缓道:“长嫂放心,我早有心里准备。不过还请长嫂记住,我不会和任何人效法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的佳话。”说着略一停,再次强调道:“记住,是任何人。”
最后一句,寥寥数字,却说得格外掷地有声,仿若意有所指。
郑玲珑脸色微变。
一旁的阿致更是猛然抬头,脸色发白,一脸慌张地看向郑玲珑。
将主仆两人的神色看在眼里,甄柔依旧不愿意拿以前的事来草木皆兵,见敲警钟的目的达到了,她又无事人般笑道:“我是府里的主母,却让府中的侍人背后私下议主家,真是让长嫂见笑了。不过就不用阿致向张伯反映了,过两日空了,我自会好生整顿一下内务,该肃清的人还是得清理一下。”
一番风轻云淡的话,仿若闲谈,却先是表明了自己才是当家做主的人,又轻描淡写要肃清人。
可这底下伺候的侍人一旦被肃清了,又岂会有好下场?
其实这并无什么好诧异,任何一位大家主母,发现眼皮底下侍人有异心,都会那来一场大清洗。
然眼前说这种话的人却是甄柔……
郑玲珑到底已是二十七岁的女人了,半辈子倾轧于后宅之中,她很快恢复如常,反倒又将注意转到甄柔身上,道:“似乎阿柔来了洛阳,就变了很多。”
变了么?
甄柔才不管郑玲珑是有感而发,还是想试探什么,她还是照着一贯的心性直来直往道:“女子本弱,为母则强,要变也是在我有了满满之后,不过在陈留还是信都一直风平浪静,所以大概长嫂没发觉吧。”说罢,不愿再多谈自己,她和郑玲珑本就是为了形势才交好的泛泛之交,故结束话题道:“阿玉也不知道带两小的走多远了,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吧。”
一言毕,甄柔率先而行,径自向前方走去。
郑玲珑主仆对视一眼,郑玲珑向阿致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也一如什么也未发生般跟上甄柔的步伐。
出了春桃秋桂两侍女口中——曹劲专为甄柔建造的园子,就是府里的大路,略行百步便是二门了。
阿玉就带着小虎、满满两人在二门等着。
甄柔与他们一汇合,就一起出了二门,再行一段路,过了府邸大门,然后是这片各大达官显贵府邸的共用巷道,往左乃曹家侯府,往右则是长宁公主的府邸。
如此往左去了侯府,一路上都是大道,也就再未遇见胆敢随意议论的侍人了。
不过等到了卞夫人的院子,她甫一脱鞋登堂,堂上立时就有一瞬间的安静,一众曹府内眷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来。
她们目光大相径庭,都想到自己就是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甄柔又凭什么例外?
这等不为外人道哉的心思之下,也就都存起了着好戏的心态。
甄柔来的路上就心有准备,这一看众人的目光神色,便知曹劲和长宁公主的事已然人尽皆知。
想来这件事已然不只是空穴来风这么简单了,应该极有可能是真的,连一贯最是八风不动、从不为流言蜚语所惑的卞夫人,也面露关切的劝慰道:“阿柔,世子乃君候的继承人,即便现在只有你一人,未来迟早还会有其他人。所以早也罢,晚也罢,都是一样,这些还需要你自己看开些。”
看开?
只怕是个人都看不开吧。
有其他女人和长宁公主岂能相提并论,那可是堂堂皇室嫡长公主,还是曹劲正儿八经的嫡亲表妹。
这一但入门,到底谁才是大夫人,以后可就难说了。
众人随着卞夫人的安慰之言引导想到这些,一时间都意味不明地笑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