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陌生的女音。
甄柔神思微凝,轻轻“嗯”了一声。
未几,车门从外被打开。
阿丽忙来到车门口,小声道:“少夫人,仔细脚下。”说时,将双手伸进车来搀扶。
甄柔搭上阿丽的手,感觉手下传来轻颤,她下车的动作一滞,旋即任阿丽搀扶下车。
在地上站定,缓缓抬头。
这是进入侯府后宅的甬道。
此时,连接后宅的甬道大门敞开,郑玲珑和一个二十出头的陌生女子正被一众侍女簇拥在门口。
目光甫看了过去,身前一个中年仆妇已笑盈盈的双手搭在一侧,屈膝行了一个礼,道:“老奴张春见过三少夫人,特奉夫人之命前来迎接。”
甄柔认得这个声音,就是刚才请自己下车的女声。
而整个府中,能堂而皇之被称为夫人的人,只有曹郑的继室卞夫人。
曹郑其他侧室,诸如当初的紫衣美妇环夫人,在“夫人”称谓之前,则多了一个“环”字。
看来跟前这位自称“张春”的中年仆妇,应该是卞夫人派来的。
一念估量出对方身份,甄柔已虚扶了一把,客气道:“春嬷嬷请起。”
郑玲珑刚及至跟前,正要介绍,就听甄柔已妥帖地扶起了春嬷嬷,到了嘴边的话不由一滞,方继续说道:“阿柔,这是夫人身边的春嬷嬷,可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人,府中不少庶务都少不了春嬷嬷的!今日夫人特意派春嬷嬷来接你,可见夫人对你真是看重了!”
郑玲珑不愧“玲珑”之名。
三言两语向甄柔交代了春嬷嬷的来历,更将其在府中的地位不俗点出,显然是偏帮了甄柔。不过后面一句,虽是提点了甄柔,今日非同往日,卞夫人已经注意到她了。却也向卞夫人那边卖了好,毕竟特意点出卞夫人对甄柔眼下释出的善意。
甄柔与郑玲珑相熟,当下听出郑玲珑的言下之意,春嬷嬷不可得罪,以及卞夫人如今对她的态度。
心中有数了,甄柔不着痕迹地向郑玲珑点头致谢。
妯娌两目光在空中交汇,郑玲珑亦微微颔首。
没人不喜欢听好话,这时就见春嬷嬷向郑玲珑行了一个礼,笑道:“大少夫人,老奴可真当不得您这样夸,老奴就是一个听差办事的人,什么庶务呀,也全是夫人吩咐下来的!”说着目光又看向甄柔,脸上全是笑意,“不过有一点没说错,我们夫人可对三少夫人看重了!这都盼了多少年,我们夫人终于盼到三公子成亲了!”
甄柔听而不语,对此不置可否。
如果看重,去年这个时候她第一次进府时,为何卞夫人没有任何反应?
不过卞夫人到底不是曹劲生母,不会为了继子之事有驳曹郑也是正常。
心里想着,甄柔已微微垂下眼睑,嘴角浅浅上扬,似乎不好意思地笑了。
看上去顶多十七八的年纪,眉宇间犹带稚嫩之色,仿佛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和半年前在北山庄园临危不乱的女子似乎判若两人。
春嬷嬷掩下满腹心思,又向郑玲珑身边的年轻妇人行了一个礼,“二少夫人。”
原来这位就是曹勤的妻子,李玉莲。
老早就注意到了李玉莲,这会儿听春嬷嬷点明了李玉莲的身份,甄柔正好目光好奇的看去。
身材高挑,骨骼较大,穿了一袭绯色曲裾,乌发梳成高椎髻,斜插一支黄金做的步摇凤簪,簪头上垂下金链,上面也镶有珍珠。华服美饰,打扮得十分富贵。
一张容长脸,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嘴唇丰厚,五官开阔。
但对于女子而言,过于硬朗了,所以李玉莲并非一个美人,只能算容貌尚可罢了。
感觉到甄柔的目光,她微微扬起脸,露出了一个笑脸。
神色有些傲慢,不过到底给了笑脸。
一时虽吃不准李玉莲的态度,甄柔还是笑着点了点头,态度友善。
郑玲玲注意到二人的交流,待春嬷嬷行礼起来,拉着甄柔的手,温声介绍道:“这是二公子之妻,比你早四年嫁进府,年纪也比你长几岁,唤一声二嫂正好。”
对于李玉莲,郑玲珑没有过多介绍其背景。
不过早在去年,甄柔已听郑玲玲说过李玉莲这个人了。
其父李远,深得曹郑信任,曾跟随曹郑南征北战二十多年,现任并州太守,手握重兵,并镇守边关。
而李玉莲正是李远的独女。
仅此,已可见李玉莲可谓是她们妯娌三人中身份最重了,不同他们甄家名望享誉天下,李氏父女可是拥有最实际的兵权。
刚才已友好的目光接触过了,这会儿既有郑玲珑引见,自当先见礼了,甄柔这就欠身一礼,道:“二嫂。”
弟妹实实在在行了一个全礼,当嫂子的也该先还半礼。
李玉莲看着在自己面前曲膝下去的甄柔,并未还半礼,只是目光一转,落在不远处的车架旁,然后眉毛一挑,眼里掠过一抹略带恶意的笑,口中便是已是惊呼道:“呀!真是个美人!”
一语掩过甄柔的见礼。
语气太过惊呼,在场众人不由随着李玉莲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不远处的车架上,刚走出一个白衣翩跹的佳人。
都说要想俏一身孝。
女子正是一身孝服。
只是初到侯府,太过素孝不好,头上戴了百玉雕的玉兰花,衣服也并非完全素缟,而是白底绣银色暗纹,包裹着纤细的身姿,很是婀娜多姿。
仅仅只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