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外面天光已暗,秦小鱼要出门了,她要去王大娘家,只能硬着头皮把小妹交给含含。
这次出门她留了心眼,换下常穿的衣服,弄了一身过去的旧工作服,再套上堂兄给的绿胶雨衣,雨帽低低压下来,就是一个瘦弱的妇女,没人会多看一眼,更想不到她是风光的秦校长。
秦小鱼只是听王师傅在闲聊时说过王大娘家的位置,现在贸然找来,有点发懵。
她一路问过来,天已经完全黑了,才在胡同的深处找到一个不起点的小黑门。
她重重敲了半天,里面才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来了,下着雨呢,都没听到有人。”
她跟着王大娘进了里屋。
浓重的香火味直呛鼻子,昏暗的房间里,到处挂着符和纸张黑黄的神仙像,秦小鱼恍然大悟,王大娘不止会看手相算卦,她是神婆,就是跳大神的。
王大娘只顾盯着秦小鱼手里的大袋子,对她来讲,这里面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她没见谁拎进来再拎出去的,想拎出去,就从她的身上跨过去。
直到秦小鱼把最后一层武装剥掉,王大娘才认出她是谁,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就说,齐四那小子,英明一世,在一个娘们的阴沟里翻了船,你还嫌他的晦气不够?来干什么?”王大娘的话,像重重的耳光煽到秦小鱼的脸上。
“是,我连累了四哥,我心里明白。”秦小鱼低下头,把手里的袋子放到炕上,打开来。
“这是干什么?花钱买心安?”王大娘黑瘦的手伸进袋里,划啦一下,心里有数了。
“不是,我也在努力捞我哥出来,可是我的能力有限,这些还请大娘帮我送进不下去了,咬着嘴唇,强忍着泪。
“唉,人啊。”王大娘一步跳上炕,盘腿坐下,向炕沿边呶了一下嘴,示意秦小鱼坐下。
炕头一只肥大的黑猫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慢吞吞从她的身边走过,路过时用尾巴轻轻在她的身上一勾。王大娘伸手抹下去,流光水滑的一身好皮毛。
“大娘,麻烦您了,我找不到别人帮我。我怕我自己去,给他添的麻烦更多。”秦小鱼捱在炕沿边坐好,低声下气地说。
“我去看那小兔崽子时,他还跟我说,大娘,,她处境难,你给她出出主意。我就说他,你都自己伸脖子等人出刀的,还顾着别人?他说小鱼除了我,没别人了。”王大娘这些话,秦小鱼听着就跟刀剜心一般难受,眼泪一双一对掉下来。
“王大娘,您别说了,我心里难受,真后悔,如果不认他当哥多好,也不会让他有今天。”
“你这就是胡话了,你不认识他,他继续打打杀杀的,早晚有今天。只是,人争不过命吧。他原本的命盘我推过,遇到你后,他的命盘就变了,我还奇怪,这是要改命,没想到还是有这一劫。”王大娘喟然长叹道。
秦小鱼突然灵光一闪,对呀,王大娘算命那么准,为什么不听她说说。
“大娘,您说我们两个,能不能度过这一劫?”
“天机不可泄露,我说的够多的了。”王大娘还卖了一个关子,伸出一只脚把袋子划过来,掏出一盒大前门,撕开取了一只,点上深吸一口。
“大娘,这还有点钱,我也不知道怎么打点,反正您拿去,让我哥少受罪就行。”秦小鱼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手绢包,还带着她的体温,打开来,里面全是十元的新钞,那是一千元。
“乖乖,你可真有钱。这钱还是香的呢。”王大娘把手绢在鼻下闻了闻,咧开嘴,阴邪的一笑,又向秦小鱼腰身上瞟了几眼,笑道:“这怎么也没穿红肚兜啊?”
“大娘,您别拿我取笑了,我现在真是走投无路。您是看着四哥长大的,他也没什么亲人,就请您多照看他吧。”
“放心吧,他进去第一天,我就打招呼了,有人照顾他,虽然上面有人要整他,可动手有轻重的,他实际上没吃苦,皮外伤是有点做样子,内里都没事。”
王大娘叼着烟卷,目光冷冽,秦小鱼突然觉得,这个老太太不是看起来那样简单。一个神婆,能把手伸进看守所去照顾人?
“大娘,您只管安排着,钱不够找我,要多少我都给,只要让我哥平安就行。”秦小鱼拍着胸脯说的话,让齐四平安归来,就是把钱全花进去,她也认了。
“你这么说,齐四这小子受的苦也不冤了,就是你不给他当女人,只做个妹子,亲妹子只怕也没这个情份吧?算他有福啊。”王大娘的眼神柔和下来。
“大娘,您是怎么找人照顾他的?”秦小鱼还是好奇这件事。
“我那老头子,原来是道上的,人称王爷。也是有情有义的人。我年轻时就跟了他,后来有次出了大事,他一把单刀进去把兄弟全给救出来,只是自己受了伤,后来没捱过感染,蹬腿了。”
王大娘的眼睛盯着屋子的一角,那里深不见光,秦小鱼眼睛都瞪酸了,才发现那里挂着一张黑白遗相,上面是个光头的老者,不怒自威。
秦小鱼再想不到,一个不起眼的神婆,还有这般过往,不由得对她肃然起敬。
“道上的兄弟感念他的救命之恩,所以人没了,也给我这个老太婆几分薄面,我说话还是有点用的。本来这些人要供养我,可是我这人呢,也有点骨气,自己跳个大神就赚碗饭钱,何必跟人伸手?唉,老骨头了,混一天是一天吧。”王大娘把烟头狠吸一口,这才恋恋不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