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里,只有零星的几把将熄未熄的火把在苟延残喘的燃烧着。
这是她第二次进牢房了。桃花想起上一次,寒冬腊月里的冰冷镣铐,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她寻了个干净地儿坐着,疲惫的靠在墙上,望着幽幽的火焰,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桃花别怕,别怕,冷静!好好想想问题在哪里。
蒸酥酪的整个过程她都在,不可能被人下毒。唯一可能的…?!
桃花猛地站了起来。问题定是出上!
太医说是小毒,那便不至于致命。看来对方只是想教训她,而非真的想谋害皇上……如此看来,这人并非是想杀她的那一伙人。
突然,桃花的脑海里闪过一张娇俏的脸。
难道是她?
旁边的栅栏里突然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想要抓住桃花的手臂,“好吃!细皮嫩肉!好吃!”
“你是谁?”桃花惊得往一边躲去,回过神才打量着此人。
这人披头散发,满脸污渍,囚衣也早已烂成破絮,两眼涣散无神,只是胡乱挥舞着双手,留着口水低吼着,竟像是要吃人……
牢门传来锁链打开的叮当声,伴随着一道悠悠的叹息声,“她已经疯了。你问她她也回答不了。”
桃花警觉的站起身,悄悄拔下头上的金簪握在手里,弓着身做出防御的姿态。
一只厚底白皂靴踏了进来,“是我。”宽厚的嗓音低声安抚着她,熟悉的身影从黑暗中显露出来。
桃花看到来人,心中一喜,又泛起一股涩意。每次她最落魄的时候,怎么都会遇见他?
“皇上现在如何?”桃花垂着眼脸,并不看李稷。
李稷一愣,“你怎么不先问问自己的安危?”
“奴婢一时半刻不会死。自然不用问。”桃花用鞋尖轻轻拨弄着地上的稻草,“还请王爷回答方才的问题。”
李稷面色沉沉,缓缓地摇头。
“皇上……有恙?”桃花踉跄了一下,就要坐倒在地上。太医明明说是小毒啊,怎么会……
李稷眼疾手快地拉住她软绵绵的身子,“谁说的?皇上现在无事,只不过还一直沉睡着。”
“无事便好。”她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浑身的力气仿佛顷刻间被抽离的干净。
李稷眼里划过一丝伤感,“你就这么在意他?”
“肯定在意啊!皇上是因为那碗酥酪中的毒,又是我亲手蒸的……”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向王爷解释这些,有股子做贼心虚的感觉。
李稷皱着眉头,“你还不如好好考虑如何从这里脱身。”
“奴婢或许有些眉目,但还需要王爷帮忙。”桃花福身道。
李稷闻言,紧抓着她的手问道:“有何眉目?”
“目前只是猜测,奴婢需要见到那个人,才能证实。”
他放开她,转身看着牢房外的火把,“这人是谁?”
“长宁殿的青莲。”桃花沉吟道。
他负手而立,定定地看着她,只道一个好字。
她看着李稷的清明的眼睛,才发现那一抹冷厉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剩下淡淡的温和。
“那个……这人是谁?”桃花指了指还在低嚎不断的疯女人。
李稷知道她心中好奇,开口解释道:“是她领着几个宫女行刺了先皇。太后把她羁押在这,命人严密看守。”
“竟是关了十多年?”桃花愕然。
李稷淡淡地说道:“若是你不能找出下毒之人,只怕是日后你两要相伴余生了。”
“若真是如此……”桃花心下一横,解下颈中的白玉佩递给他,“这是我爹临死前交给我的,说是藏着极大的秘密。奴婢以为,若是想替爹翻案,得先查出这白玉佩的由来。现今奴婢身陷囹圄,还请王爷帮奴婢查清此事。”
入手温热,这上面还泛着桃花的体温,李稷握紧了白玉佩,低声说道:“你……自己好好保重。不必再害怕狱卒会为难你,本王已打点过了。”
“谢过王爷……”桃花鼻子一酸,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眼泪瞬间滚落下来。
李稷抬手轻轻拭去她的热泪,桃花顿时呆愣。
他也似乎怔住,看着指尖那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收了手指,低低地叹息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狱卒窸窸窣窣锁好了牢门。
桃花呆站着,脸颊还存在他指尖的温度,心下迷茫不已。
良久,她涩然一笑。
期间林晚也来过两次。
第一次,他带着愤恨,隔着牢门,眼睛喷火,恨不得进牢房当场杀了桃花。若不是狱卒死活不给他开门,桃花只觉得自己是活不过今晚了。
“你为何如此歹毒?”林晚笔直地伸着手指着她,咬牙切齿地怒吼着。
桃花嫣然一笑,“公公,咱相处这么久,您还不了解奴婢?”
“呸,谁知道你歹毒的心肠!”林晚狠狠地啐了一口。
桃花也不恼怒,“奴婢真要杀皇上,可以下手的机会多的是,又何必等到现在呢?”
“这……”林晚被呛得说不出话。
桃花福身道:“如今奴婢在大牢里脱不得身,烦请公公仔细照顾好皇上。”
“且信你一回。”林晚哼了一声,鼻子朝天的离开了这幽冷黑寂的天牢。
第二次,林晚来告诉桃花,“皇上醒了,喝了点蜂蜜水,念叨着姑娘您,又昏睡了过去。”
“这两日劳烦公公了。”桃花得到皇上安好的消息,心中坦然不少。牢中冰冷的饭菜吃着,似乎也没那么难以下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