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东卿拥有男子汉的灵魂,最看不得楚楚可怜的小姑娘,要是这小姑娘偏还有几分姿色,那么她就更要慈悲为怀了。
希灵虽然一味的只是吃,很有沦为鱼眼睛的征兆,但叶东卿在和她分别之前,还是给了她一些钱。到底是多少钱,她自己也不知道,因为平时本没有带钱的习惯,这一卷子钞票,还是她偶然从裤兜里摸出来的。
希灵把钱接了过来,抬头问她:“你不恨我啦?”
叶东卿听了这话,感觉很可笑:“你以为我一直在记恨你啊?你也配!”
她这话是不大好听,但语气和眼神都是有善意的,让希灵看出她是在开玩笑——是有这样一路人,从小被人惯坏了,说话没轻没重的不中听,但并不是故意的要骂谁。
叶东卿让希灵上了自己的汽车,以着送佛送到西的精神,把她送回了她那个小院子里。
希灵下了汽车,想请叶东卿进门坐坐,但叶东卿惦记着家里那帮莺莺燕燕,不肯赏光下凡,希灵也知道自己那个住处不是很体面,故而也就不多挽留。目送叶东卿的汽车开出了胡同之后,她转身推门进了院子,结果向前一抬头,她吓了一跳——正方的玻璃窗后面,正贴着金山的脸。
快步走进了房内,她向金山笑了一下:“金师长来啦?”
金山把双臂环抱到胸前,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我就说嘛,你年纪轻轻的,肯定守不住,这不,让我逮了个正着吧?”
希灵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你看见我坐汽车回来了?”
金山答道:“岂止是汽车?我还看见汽车里坐着个小白脸呢!”
希灵笑了:“你误会了,那人不是小白脸,她也是个姑娘。”
“你哄鬼哪?”
“不信你打听打听去,她是叶家的小姐,叫叶东卿,是个假小子。她家也是有名望的,你出去一问,就能知道。”
此言一出,金山的眼睛放了光:“哎哟,你认识叶家的人?”
希灵看他像是通了电一样,心中登时打起了算盘,脸上去还是云淡风轻的:“认识叶家的人,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先生当初在天津的时候,叶家的人,还入不了他的眼呢!”
“你先别替你家那个死鬼吹牛逼了,我就问你,你是不是真认识叶家的人?”
希灵觉着身上寒冷,就顾不得礼仪了,当着金山的面脱鞋上炕,在暖和的地方盘腿坐下:“我认识他家的小姐叶东卿,他家不是没儿子吗?叶东卿就算是他家的一家之主了。”
“你怎么认识的叶东卿?你不说你是第一次来奉天吗?”
“叶东卿是我前头那个丈夫的前妻。”
这话一说,金山当即张了嘴:“你有几个男人啊?”
“一共两个,前头的那个是王八蛋,不算数。我只认我那个死鬼。”
金山琢磨了良久,还是没把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想清楚,不过他不是个执着的人,不清楚就不清楚,他开始继续向下问:“那你能不能给我牵个线,让我和叶家的人也认识认识?”
“你想认识谁呀?”
“你不是说他家是那个不男不女的说了算吗?那我就认识认识那个不男不女的去!”
希灵做出了懵懂神情:“那人可不好说话,脾气大着呢,你认识她干嘛呀?”
金山答道:“你不懂,叶家有势力,像我这初来乍到没根基的人,多认识几个这样的人,有好处。”
希灵点了点头,然后答道:“那我试试去,看她肯不肯见你。其实,我在天津还和她斗过一阵子,现在是她大人不计小人过,不和我计较,要不然,我刚才在外面遇见了她,也是有些怕呢!”
金山说道:“好!你要是能把这事给我办成了,往后我管你吃管你喝,你赖上我一辈子都行!”
希灵通情达理的一笑:“我也是感激你,所以哪怕去碰个大钉子呢,也得试一试。要不然,我也没有别的可报答你的。”
话说到这般地步,双方便是皆大欢喜。金山一高兴,又给了希灵一百多块钱。而等到金山走后,希灵一边在炕上烙着屁股,一边把钞票一张一张的展平收好,又把大洋也一块一块的数了一遍。
她很寂寞,身边一个能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有了话就只能对自己的肚子说:“你放心,妈厉害着呢,没了爸爸,妈也不能让你受了委屈。妈会想法子弄钱回来,等你一出生,就又是个舒舒服服的小少爷,比那有爸的孩子还阔气、还体面。”住木乐划。
把钱收好了,她靠着被垛望着窗外,继续又说:“你可一定要长得像爸爸呀!我连张他的照片都没有,你要是像他,那我见你就等于是见了他了。”
蜷起双腿抱住膝盖,她叹了一口气:“妈很想他!”
到了第二天下午,希灵赶在阳光最暖的时候出了门。叶府,因为太有名,所以是很好找的,乘坐一辆洋车到了叶府门口,她让门房向内给叶东卿传了话。今天不同往日,她特意的打扮了一番,看着和昨日大不相同,所以门房以为她是叶东卿新交的富贵朋友,并不敢怠慢。
结果不出片刻的工夫,她已经被听差领到了叶东卿面前。
叶东卿在家里,做了个简便的长袍打扮,肩膀端端正正的有型有款,衣服架子似的把长袍撑出了棱角。希灵看了她那个潇洒的身形,心里惋惜极了,因为叶东卿终究不是个男人,她若是个真男人,那就了不得了。
叶东卿没看出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