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叶城来了一个少年,他牵着一头驴。
那头驴很瘦,驴皮包着驴骨头。那个少年也瘦,两颊的皮肉快要凹进了牙槽。驴走的很慢,晃晃悠悠地走在城门前的街上。人走的更慢,半个身子都倚在驴身上。
这少年十七八岁,身着短打,衣服洗的干干净净。跟衣服相衬的是白净的脸,脸上长着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因为太瘦了,眼睛就显得特别的大,白净的脸也显得眼珠黑亮。这相貌算得了中上等。
这是应国的国都,城分内外,内城是王城,外城是坊市。整座城像一个“回”字,一横一竖两条宽阔的主街交叉在一起,中点在王宫,主街的尽头就是四方城门。外城的人群熙熙攘攘,街道两旁多的是客栈和酒馆。
驴“突突”的打着响鼻,摇晃脑袋,想碰到少年的手。少年扁着嘴,捋了捋驴脖子上的毛,俯身在驴耳朵上念叨:“知道你饿了,咱都一样。先忍忍,等找着仙人咱就吃好的。”
驴又打了个响鼻,耷拉下脑袋,还是晃晃悠悠地走着。少年看着驴,丹凤眼一眨就离开瘦驴的身体说:“唉,还是给你省点力气吧。”这一人一驴是中午进的城,在城里晃晃悠悠转了一大圈。
这少年也不是在城里瞎转,他每见到一个穿长袍的体面人就拦着问些不知所云的问题,当然得到的答案也都是不知道,有的人干脆不做回答转身就走,或者是嘲弄两句,哈哈一笑。
一人一驴走的越来越慢,直到太阳没入西边的城墙。傍晚的丘商城灯火通明,一驴一人又回到了城门口,在城墙根找了个地方,一坐一卧。少年哭丧着脸,从怀里掏出一块烧饼,掰成两半分给驴子。
很快地将烧饼干咽下去,少年摸着驴子说:“咱最后一块烧饼也没了,还好到了地方,只要能找到仙人拜了师就能吃上好饭了。”驴子不理他,吃着烧饼,趴下就睡着了。
夜渐渐黑了,街上早没了行人,少年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整个都城只有巡夜的甲士穿行在大街小巷。甲士们走动时身上的铠甲发出“锵锵”的声音,那声音离城墙越来越近,距离少年越来越近。少年被这声音吵醒了。
“什么人!”少年先听到这一声呵斥,接着就是一群巡夜甲士沿着城墙围成半圆,将他和驴子包围起来。少年吓了一跳,他抱着驴子,驴子还没醒。
刚刚说话的人就站在苏牧的身前,甲胄严实,手里提着宝剑,他又问了一遍:“什么人!”
“我……我是苏牧”苏牧结巴着回应那个甲士。他咽了口唾沫,心里想着自己也没做什么坏事,这群人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了。
甲士上前走了一步,距离苏牧更近了,他上下打量着苏牧那仿佛饿死鬼转世的模样,接着问道:“你到国都来干什么,你知道自己犯了宵禁吗?”
“宵禁?那是什么?我是到国都来找仙人的,是来拜师学艺的。”苏牧先是一脸茫然,但当说出仙人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语气向上一扬,好像自己就是仙人一样。
回应他的是甲士们压低了声音的像从肚子里传来的笑声。这是宵禁时间甲士们都不敢出太大的声音,但是这个叫苏牧的人也太让人发笑。现在哪里来的仙人,就算有仙人也都在仙山隐居怎么可能在这热闹的国都。
“你们笑什么,我真的是来找仙人的,你看看这本书……”苏牧很生气,他从贴身的衣服里抽出一本发黄老旧的书,可是刚拿出来就听到一句短促的话语。
“都别笑了,”带头的甲士先呵斥住了众甲士,随后对苏牧说道:“我不管你是来找仙人还是有别的企图,现在你犯了宵禁就要按照律法笞打三十下。”
苏牧吓了身子往城墙上缩,他是真的害怕,在家里可从没有听过宵禁这个规定啊,出来的时候老头子也没说。大晚上没钱住店也不能住外面,还要笞打三十下,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一打怕是要就晕过去了。
但是不管苏牧怎么辩解叫冤,也还是被甲士们擒住放倒在地,领头甲士手持着厚实的竹板用力的打在苏牧的屁股和大腿上,苏牧叫着疼,脑子里闪过在家时的情景片段。
那时候他听邻居家的爷爷讲仙人的故事,就问老爹这个世上有仙人吗,老爹的回答是有,因为家里祖上就出过一个仙人,族谱上都记着呢。那个仙人留给后世子孙中有仙缘的人。苏牧看了那本书。
刚拿到手的时候还都是白纸,可是看着了一会就觉得头昏脑胀,突然就流了鼻血,血液滴在书页上,就显出几个字: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苏牧兴奋的拿着书去找老爹,他想问问老爹知不知道这些些字都是什么意思,他没得到答案。
然后他又问哪里有仙人,仙人肯定知道这些。老爹说他不知道,你需要去找那些见多识广的人问问。那见多识广的人在那?可能在都城吧,老爹这样告诉他。于是他就来到了都城找仙人,然后现在就在挨笞打。
终于三十下打完了,苏牧的叫喊声也惊醒了驴子,驴子还是卧着,只是看着奄奄一息的苏牧,然后用头拱了拱苏牧的身子,苏牧已经动不了了,但他紧紧的把那本发黄老旧的书揣在怀里。
“队长,这人快不行了。”一个甲士朝着甲士头领小声的说着。
“他犯了宵禁,即使打死也是命该如此,走吧。”甲士头领冷漠地说,转身就走了,一众甲士也就跟着他的步伐远去。
整个城墙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