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谦兀地一怔。
不仅因为这个“慢”字，亦因为说此字之人。
这个修士，他再熟悉不过。
斗兽场乃是苏帮的产业，苏谦自然也是苏帮之人。
说话的修士，乃是苏家少家主苏禹的仙道授业先生。
显然，他刚才的话，是替苏禹说的。
苏谦想了想，往另外一个包厢看去。那里，同样有一位主子。
高台上的尴尬场面，渐渐落在了下方所有人眼中，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一开始，他们都不知道是何缘故，不过，当见到苏谦在两个包厢间来回张望之后，顿时了悟。
“那两个包厢内，坐的是苏家两兄妹吧？”有人一脸兴致地问，“嘿嘿，又有好戏看咯。”
“斗兽场现在是苏婉那小娘子在打理，苏禹这个时候插上一脚，到底打得是什么鸟子主意？”
“莫不是……苏家那位，要挂了？”
“老子看未必。听说今天新晋的这位自由人是苏婉不知从哪里偷偷请来的，为的就是演这么一出戏，然后给自己的手上添加一个重要砝码。”
“嘁！演戏？你下去给老子演一个，宰一头荒漠沙熊看看？”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清脆如黄鹂般的声音忽然响起，明亮婉转，顿时吸引了所有的注意。
“哥哥这是何意？”
“今天的战斗确实精彩，三妹倒是寻了个对的人。”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从最开始出声的那个包厢内响起，“四叔管理斗兽场数十年，也未曾走出个自由人。不，应当是说，苏家执掌斗兽场三代以来，三妹你还是头一个培养出自由人的，可喜可贺呐。”
“有话直说，小妹我尚有一堆要事处理，没时间听你废话呢。”少女的声音陡然清冷下来，隐隐有些不耐。
“三妹真是个大忙人。好，大哥我也不废话，我们赌上一场，你赢，我不仅将今年的开灵资格送你，还给你一颗聚元丹。”年轻男子道，“你输，从此后就乖乖藏在深闺等出嫁，这斗兽场，以后大哥替你打理了。”
“哦？不知哥哥要怎么赌？”少女咯咯笑道，声如银铃，赏人心神，“从小到大，打赌，哥哥可从没有赢过妹妹呢。”
“以前只是做大哥的让你罢了。”年轻男子冷笑，“就赌你的这个自由人。能不能在齐师兄手下撑一炷香时间。”
“不可能。”少女想都没想，断然拒绝。
“这可不是三妹你的作风。”年轻男子嘲笑道，“据说当年的莫大人，还是一个凡人时，便在修士手下支撑了一炷香时间。你既然将他与莫大人相提，必然多少也有些莫大人的本事。”
“大哥我自然不会乘人之危，这里有一颗恢复用灵丹，两个时辰，足够恢复他八成的伤势和体力，而且，齐师兄不会动用仙术和法宝。如此，还不敢应么？”
“此事应不应，妹妹做不了主。他已是自由人身份，在流沙城内，不受任何人约束。”少女沉默了一会，却是没有立刻答应，“我可以代为询问一下他的意见。”
开灵资格和聚元丹，每一样东西对她而言都极具吸引力，前者，可以让她的手下再多一名开灵者，后者，更是珍贵。
聚元丹，开灵者服下，只要自身资质允许——比如苏婉，可以立时打通体内周天诸窍，真正踏上仙途，成为一名入道修士！
真正的修士与开灵者之间的鸿沟，不是后者用数量可以填平的。
可以说，一枚聚元丹的价值，已经超过了整个斗兽场。
此次苏禹居然能够同时拿出这两样东西来与苏婉对赌，这让后者心动之余，同样疑惑不已。
只是，又无法拒绝。
且不说她已经心动。
今日之事，原本便是她在造势，如果她不答应，势必功败垂成。
可她若是盲目答应，自己借以造势之人一败涂地，结果反而更遭。
应是不应？
苏婉罕见的犹虑不定。
所以，她将答案推给了路尘。
苏家兄妹之间的对话，并无任何避讳，悉数落在了整个临时斗兽场内，近万名观众，将之听的一清二楚。原本安静的场内，再度喧嚣起来。
这自然是苏禹想要的效果。事实证明他的做法的正确的，苏婉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此时路尘已经退回了斗兽场内，外面发生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
这是一个单独的庭室，比之路尘前两天落脚的密室要大上数倍，内庭中央摆着一个石像，所雕刻之人英伟孔武，不屈之势之直凌天际。
“莫河！”路尘站在石像前，无需分辨，他马上就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正是百余年前从这个斗兽场中走出的自由人，以凡人之躯斩杀一头入阶凶兽的那位武者。
比起他来，路尘今日的壮举，明显还是要逊色不少的。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够就这样便获得自由人的身份。
引路的仆人将他带来这里之后便退去，独留他于此也不知是出于何原因。
不过他并没有就此枯等，打量了莫河的石像之后，便寻了一个角落盘坐疗伤。
右手筋脉尽损，已经无法用力。身体其他部位同样受到荒漠沙熊最后那次冲撞的重创，不少骨骼甚至出现了裂痕。
可以说，他现在每一次呼吸，浑身便如开裂一般疼痛。
土水凝源晶的力量缓缓运转，迅速修补着他体内的伤势。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他体内的伤势便好了近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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