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甄端坐于案前,手头笔触不停,头也不抬问道:“姑娘今日都做甚事了”
柳念恭谨地答道:“回大公子,姑娘今日精神甚好,问了奴婢诸多有关柳家与姑娘失忆前的事,还察看了小公子的功课。”
听到这,一路尾随柳念的柳琳推门而入,笑意盈盈有模有样的学着柳念行了个礼道:“兄长想要知道什么,直接问小琳不就好了?”
柳甄皱了皱眉:“你在门口偷听。”
“兄长,这可就冤枉小琳了,我是来找念儿的,到书房恰好听到念儿的声音便进来了,念儿,你先回去吧,我和兄长还有些话要说。”
柳念抬眼看着柳甄,见柳甄不动声色地微微点头,便退了出去。厅堂内只剩兄妹二人相视无言。
“我在这里无依无靠、无亲无故,如果没有兄长的收留可能早就死在荒山野岭了,小琳感念兄长,愿与柳家与兄长共进退。”柳琳微微屈膝,双手合拢放置胸前,目光直视柳甄,显得诚意十足。
“若你是来表忠心的,那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我既然将你留下,早已权衡过利弊,就同我之前说过的,你在柳家一日我便会像亲人一般待你。”
柳琳直身挑明了说道:“我跟兄长明人不说暗话,从陌路人变成兄妹心里总会有些顾忌,不然兄长也不会单独把念儿叫到书房来问话,这心结若不解开,我们永远都无法完全信任对方。”
柳甄饶有兴趣地看了柳琳一眼开口道:“看来你有方法让我们相互打消顾虑。”
“平原君。”
柳甄停笔抬头盯着柳琳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兄长今日不是去参加了平原君府上的喜宴了吗?事情可都谈拢了?”
“你所指何事。”柳甄瞥了柳琳一眼,“平原君的私产。”
柳甄警惕的看着柳琳:“你从何处听来的。”
“兄长不必如此提防我,要是我想害柳家害兄长,现在我就不会站在这里了,念儿无意馓到的,我已经嘱咐过她不要将此事外泄。”
“她都听到了多少?”柳甄试探问道
“仅仅是平原君转移私产,其它的一概不知。”
柳甄走到柳琳面前,眼神中有不屑也有紧张:“那你呢?你又知道多少。”
“我倒是猜到了五六分。”
“哦,说来听听。”柳甄越过柳琳,站在窗棂旁,注视着院中正在打扫的二三奴仆,似乎他们正在做的事都比柳琳的话更有吸引力,可柳琳却从他不停转动拇指上白玉扳指的小动作中看出他只是故作轻松罢了。
柳琳揉搓着双掌,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深吸一口气整理思路应道:“兄长约是想借婚嫁名义,将平原君私产置于柳家名下,以此壮大家业。”
“你认为我在利用平原君?”
“难道不是吗,放出柳琳与平原君家小公子喜结连理的消息,以那郑氏的性子定是不甘心让你真正的妹妹就这么嫁入平原君府必要从中插上一脚,以兄长和平原君的交情,平原君定会有所补偿---私产,另外,兄长这样做恐怕还有向郑氏示弱的意思吧,一石二鸟,真是棋高一着。”柳琳挑眉看向柳甄语速极快地进行自己的一番分析。
听罢,柳甄重新坐回案前,紧紧盯着桌案上已经有些破碎的水仙花香囊,心中泛起一番苦涩。
半晌,柳甄开口道:“我是真心想让她有安稳顺遂的日子,平原君与我私交甚笃,他那位小公子我是了解的,性情温和,面冠如玉,确属良配。可我与平原君确然未想赵王丹利令智昏至如此,强行逼迫赵志迎娶柳萍,平原君本就因此大病不起,若得知吾妹死讯,继而生愧重病加身,我就是罪人。你的顾虑我知晓,告诉你也无妨,之所以密不发丧是不想生出多余事端。现在的时局,柳家已经不起动荡了,只是苦了我那可怜的妹子无法风光下葬,是为兄对不住她。”
这个男人说着,双眼渐渐通红,其中的悲痛不言而喻,然还有一原由柳琳不知道,连柳甄自己都不知,其实他从内心就不愿承认妹妹死亡的事实,是面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给了他自欺欺人的机会。
柳琳见柳甄表露真情无法自拔,原来竟是自己完全想反了。顿时,对自己在此言语咄咄为难柳家大哥的行为,涌上一股歉疚之意,岔开话道:“平原君是堂堂先王之弟,当朝之相,如今沦落到要看侄子的脸色度日吗?”
“这才是令人唏嘘之处,赵丹于平原君,不仅是叔侄,亦是君臣。俗语云:一朝天子一朝臣。先王在世时平原君受宠为相,早就引起了王上的猜忌不满,想当年长平之战,平原君大臂一揽尽散家财,坚守城池,至魏齐援军赶到以解邯郸之围,是何等作为,如今…。”柳甄不忍继续说下去,叹气苦笑道:“真相不尽如你意,可失望了”
柳琳紧抿着唇举手加额如揖礼,缓缓下拜顿首,对柳甄行了个周正的拜礼道:“兄长在上,受柳琳一拜。”心中暗下决定:这一礼之后,刘琳便真正不复存在了,至少不在这个世界,刘琳不属于这里,要活下去我只能是柳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