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那些马都死了,而老俞却活着?
难道说,那蛊人尚有一丝理智,不食人肉?
这成了林芷心中解不开的迷,然而老俞却只是哭,或许,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那蛊人会放过他。
回城的路是如此漫长。
“俞叔。”漆黑的夜里,前路茫茫。
林芷在车内说道,“这附近可有客栈?”
老俞哭得双目无神,听林芷这么问,他茫然的应了声:“啊?”
“此刻就算是回去,怕也已是宵禁了。”林芷说道。
老俞这才明白林芷所说何事,但一时却没了主意。
是惊鸿马将林芷带至马冢,误了回城的时辰。
但这事儿总不能算在惊鸿马的头上,归根究底还是他老俞“教马无方”,因而,听林芷这么说,老俞忙连声应道,“对,对……”
可是他即不让马车停下,亦没有再说些什么。
他只是低头不知在袖中翻找什么。
“我这里还有些散碎银子。”林芷又说道,“俞叔,前面似乎有人家。”
老俞大窘,今日之事,皆因他起,这会儿林芷居然主动说她那里还有银两。
这林姑娘……
也忒善解人意了。
老俞这样想到。
方才他是在找钱袋子,可最近生意不景气,今儿接送林芷所赚的钱,也不够留宿客栈。
正在他犯难之际,谁成想……
“这哪里好意思……”老俞这样说着,但亦是驾着马车向前方那挂着两盏大红灯笼的客栈驶去。
林芷放下帷幔,其实今夜回不了城内,对她而言倒没什么,她还有事要向老俞打听。
眼看那橘色灯光愈发的近,老俞在车前吁的一声,“林姑娘,到了。”
林芷应了声,此时惊鸿马放慢步速,两人一马便向着客栈行去。
“有人吗?”老俞跳下马车,上前叩门道。
说来也怪,平日里其他家的客栈都是大门敞开,喜迎四方客,但眼前这家,除了那两个挂着的红灯笼,潦草的写着“迎客”二字,其他的,便根本不像是一个客栈了。
莫说是没有店前的小二,就连那扇雕花的木门,此刻亦是紧闭。
“喂!有人吗!”老俞敞开嗓子唤道,寂静的夜里,这声音都带了回音,仿佛有数个老俞远处回应。
店里还是静悄悄的。
“俞叔,要不咱们换一家吧。”林芷站在车旁,她总觉得这客栈透着点古怪。
老俞喊了两声,自己也是有些发憷,他见林芷这么说,忙点头道:“也好,也好。”
他说着,转身向林芷走来。
却听得忽然吱嘎一声,这客栈的大门竟是开了!
“哎哟!”老俞被吓得不轻,脚下一软便向后倒去,却被身后的惊鸿马轻轻用马头抵住了。
门内出来个面白无须,眉毛只有常人一半,唇色却极其鲜艳的男子,正笼袖看着老俞,“哟,这马不错呀!”
他喜笑颜开的说道。
那一笑,方才还勉强能看过去的脸,更只剩一张血盆大口。
老俞看得心惊,勉强站直了道,“你,你是何人……”
“我?”那人面带惊讶的望着老俞,“方才不是你唤我么?”
林芷站在原地,她看着那人。
她看着那人身着半旧红衫,耸着肩,如老猴穿戏衣,向前躬着腰对老俞说道,“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哪?”
老俞扑通一声瘫在地上,吓得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荒郊野岭,破旧客栈,这红衫客的举止当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林芷想,今儿真是“撞大运”,什么都让自己给遇见了。
那人又一连串对老俞叽里咕噜说了好些话,但他声调尖细,语速又极快,使人根本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老俞只是不住的哆嗦,他连转身再上马车的气力都没有了。
“哟,这还有位姑娘呐!”那红衫人见老俞被吓得魂不附体,他那张血盆大口越发笑得畅快,但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便放眼四望,谁料一抬头又看见立在马车前的林芷,他顿时眉飞色舞的唤道。
“你是店家?”
林芷从惊鸿马身后走了出来,她打量着此人,而此时,那人一双眼亦是正在打量林芷。
方才只觉他长相奇特,如今林芷与他打了照面,心中却是蓦然一惊,这双眼……
那人双眼呈现出一种终日不见天光的灰,眼仁覆着一层白膜,看似盲人的眼,却灵活的转动着。
“姑娘难道是见在下玉树临风,因而看得目不转睛了?”那人嘻嘻一笑,林芷便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这双眼,她是见过的。
在虎头山的地牢,林芷见过这双眼。
这双——
属于老白龙的眼!
“你是店家?”林芷强压着心头的烦恶与震惊,她避开那人的目光问道。
“这重要么?”那红衫人听林芷这么问,又是咧嘴笑道,同时,他向后一让道,“请吧!”
这荒村野店,莫说眼前之人如此诡异,就是个寻常店家,林芷都需得谨慎应对。
然而,看老俞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此时恐怕就是走,都走不了的。
“请吧。”那人见林芷仍在迟疑,摇头一笑,转身向着客栈内走去。
这个人,为何有些像……
“姑娘啊……”就在林芷紧盯着那人的背影之时,老俞哭丧着脸说道,“这可怎么办啊?”
“俞叔,”林芷走上前扶起老俞,“这周围可还有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