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我的亲姑奶奶!”林芷按着碧螺的肩道,“让你睡就睡!”
碧螺被林芷按着,她坐在榻上,今儿这杏花林,好像不似林芷说的那么好。
那些酒坊的伙计……
碧螺委屈巴巴的望着林芷,“那我可睡啦。”
“嗯!睡!”林芷不待碧螺搭腔,自个儿也脱了鞋上榻,碧螺吓得往墙那边缩了缩,她在韩府虽是下人,但待遇优渥,与这杏花林简直是天壤之别。
同韩府那松软的床榻来比,林芷这榻,简直硌的人生疼。
碧螺翻了个身,身子是困乏的,可这榻却偏偏和人较着劲儿,睡在上面,哪里是歇息,简直是上刑。
她辗转反侧,身旁传来林芷均匀的呼吸声。
“芷儿,”碧螺小声道,“你睡啦?”
“嗯。”林芷应道。
这是睡了还是没睡?
碧螺想再同林芷说上几句话,却见林芷翻了个身,留给自己一个冰冷的背影。
林芷当然是睡不着,她同碧螺不一样,碧螺是在“将就”这环境,林芷则是在“将就”碧螺。
林芷不认床,但她认人,能夜里躺在一块儿谈天说地的,都是她打心眼里认定的好姊妹。
比如,巧儿……
再比如这小鸽子,当日来酒坊时,虽不似如今这般感情深厚,但她人乖巧,那会儿又是衣衫褴褛的小叫花子样儿,看着就令人心疼,因此,林芷是打从第一面,就拿她当亲妹妹看。
可这碧螺不一样,在韩府,是因着韩红药之故,林芷与碧螺算是略有交情,但如今,突然就冒出这么人,说是要“投奔”林芷。
这让向来无拘无束的林芷倍感压力。
她更没想到,这碧螺初来乍到就露了身份,这下,就是有心留她,都留不得了。
林芷叹了口气,她觉着,自己在短短几日内,变老了。
这一夜,过的极其漫长。
就在林芷觉得天永远都不会亮时,屋外传来几声鸡啼,这让碧螺觉着新鲜,她睁眼推了推林芷,“芷儿,你听,鸡叫呢!”
“嗯。”林芷一夜心绪不宁,但撑不住困意,直到天亮才犯了迷糊,这会儿被碧螺这么一推,三魂七魄都不得归位。
碧螺侧耳听着那一声接着一声的鸡啼,过了会儿,她就看见对面床榻的小鸽子,腾的坐起,翻身下床,打水洗漱。
这一套做下来,麻溜的就和吃饭喝水似的。
碧螺看得稀罕,这小门小户的孩子,做事也是这么有规矩?
她正预备夸夸林芷这杏花林还算是井然有序,谁料,门外竟是嘈杂起来,陆续听到男子的声音。
碧螺吓得不轻,死命的推着林芷道:“快醒醒!来贼人了!”
“贼?”林芷肿着两只眼泡子,蓬头垢面的坐起来,“啥?”
“你听……”碧螺拥着被子,贴着墙角道。
正在此时,小鸽子打水回来,咚的撞开门,碧螺呀的一声,差点让小鸽子将刚打来的水,又洒出去。
“失心疯了?”林芷这会儿算是彻底清醒了,刚才碧螺说什么,“贼”?这位姑奶奶,是真不怕死还是怎么着,林芷一面懊恼不能将杏花林众人真实身份告知碧螺,一面又担心碧螺这没锁的嘴,还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碧螺这会儿亦是看清了来人,她从棉被后面探出头来,“方才我听见许多男子之声。”
林芷还没说什么,小鸽子噗嗤声笑了出来,“这位姐姐,咱们是酒坊,伙计们除了我姐,哦,还有我。其他的,自然是男人了!”
她眨着眼望向碧螺,只觉得这位姐姐,当真与林芷极为不同。不过照小鸽子来说,她还是喜欢林芷这样的,活得大气爽快。不然,像这位姐姐,听见个声就吓得魂不附体,看见个影儿,都缩在墙角里当鹌鹑,这,过的也忒憋屈了……
碧螺讪讪的,她还没从韩府到杏花林之间的境遇扭转过来,这个看起来挺机灵,叫什么“鸽子”的丫头说的对,这儿是酒坊,比不得韩府。
“芷儿,我睡迷了。让你见笑了。”碧螺人在屋檐下,说话亦是比之前客气了许多。
林芷白了小鸽子一眼,“什么时辰了,还不上工,在这儿磨牙?”
小鸽子知道林芷还记恨她昨晚说了不该说的,忙嘻笑着道:“就准备去酒坊呢,姐,我去忙了啊。”
碧螺含笑冲她点了点头,却见林芷错着牙道:“快走吧!”
“芷儿,”碧螺见小鸽子做了个鬼脸闪身出门,只觉得这丫头倒有几分可爱,而这会儿大伙儿都去上工,后院亦是逐渐安静,碧螺心下稍定,便凑近了对林芷说:“你别怪小鸽子,她也怪可怜的。”
这碧螺,大概这辈子都没出过韩府,就是让人卖了,估计还帮人数着银子呢。
林芷心中连声哀叹,她两手插在头发里抓了抓,使得一头茂密的黑发不屈不挠的乱成一团盘旋在她头顶。
碧螺看着好笑,只觉得林芷这样和她往日见到干练爽利之貌完全不同,却只听得林芷闷声闷气的说道:“碧螺,收拾收拾,我送你回韩府吧。”
这是谁睡迷了?
碧螺望着林芷,昨儿不是说的好好的,怎么这一早上起来就变卦了?
她愣着没作声,实则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林芷也知自己这事情做得没头没尾,可当务之急,是将碧螺送回韩府。否则,不用等到赵康来杏花林,这酒坊的伙计,就不会给碧螺好果子吃。
“走吧!”林芷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