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螺终究不是林芷啊……
韩红药忽而想起那个从没个下人样儿的林芷。
林芷在韩红药面前,虽说是知道分寸,但却不似碧螺这般处处小心,因而,韩红药对于林芷,便也多了分自如。
此刻,韩红药见碧螺执意不肯坐下,便叹了口气起身道:“我自以为待你们还算宽宥,但你却如此诚惶诚恐,如此,倒是我这个做主子的不是了。”
碧螺慌忙摇着头说:“大小姐,您切莫自责,碧螺,碧螺坐下就是了……”
她坐在韩红药对面的椅上,但也只是坐于椅沿,双脚紧拢,上身挺直,而那张脂粉未施的脸上比往日多了几分稚气。
韩红药笑了笑,她只觉得碧螺这样坐着,实则比她站着更累。不过,眼下还有事要吩咐与她,便不在此多做纠结。
“碧螺,我再问你一次,二少爷之病,与你同老周可曾有关?”韩红药突然正色道。
碧螺一惊,她下意识的就要站起,但见韩红药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点了点,碧螺便又坐在椅上没敢起身,她双手交叠,攥的极紧,不去正视韩红药的双眼,只是讷讷道:“大小姐……那肉……”
“肉无毒。”韩红药接着碧螺的话道,但她仍凝视着碧螺,“但你们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明白!”
她说着,一掌击在桌上。
碧螺再也顾不得,从椅上滑下便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大小姐!这都是碧螺一人的主意!”她磕得砰砰作响,口中却不住念着,“求大小姐开恩!”
“你是让我饶了你?还是放过老周?”韩红药也不伸手相拦,但就这么一句话,却让碧螺抬起了头。
她仰望着韩红药,那个高高在上的韩红药。
“大小姐,碧螺自知人微言轻。但婢子斗胆求大小姐……”
她又是向着韩红药磕了个头道:“您放了老周罢。二少爷之病,皆为碧螺一人主使,老周,他并不知情。”
“你对他倒是有情。”韩红药俯身看着碧螺,“你如今自身难保,有什么资格替他求我?”
碧螺答不出口,她知道韩红药说的都是实情。她也知道,因为自己的枉做聪明,将事情推到了不可扭转的一面。
如今,她唯有听天由命的跪在韩红药面前。
该恳求的,她都说了。
但是否能高抬贵手,却要看韩红药自己。
“碧螺,你若真想替老周求情,”韩红药直起身,“就莫要跪着说话。”
碧螺犹豫着,她站起来,小心翼翼坐于韩红药对面。
“为何要这样做?”韩红药如今以茶代酒,但却迟迟不饮。
自从韩老夫人故去,她亦是清癯了不少。那张原本俊彩飞扬的面上,有着挥不去的疲惫。
碧螺望着韩红药,她欲言又止,终于,当韩红药放下那茶壶转而从腰间取出随身的酒壶时,碧螺忍不住出声道:“大小姐!您就少饮些罢!”
话一出口,她自个儿亦是怔了。
怎么这管家婆的性子,到此刻还是改不了呢。
韩红药笑了,“你这丫头,叫我如何是好啊?”
主仆二人似乎顷刻回到往日的亲密,碧螺起身为韩红药斟了杯茶,她捧与韩红药道:“大小姐,您是韩府的‘掌舵人’,这肩上担子千斤重,还请您多加爱惜自个儿!”
韩红药接过茶,放在嘴边润了润,微微皱眉,“终究是不比酒的滋味好。”
她见碧螺又要说什么,便将手中茶一饮而尽道:“但以茶代酒,亦未尝不可。”
碧螺直到此刻,才有了点笑模样。
但她想到自己犯下的“错事”,那点笑容便转瞬即逝。
韩红药放下茶盏看着碧螺,这丫头亦是早就在琉光院的,记得那时她尚在总角之时,跟在那些大丫头的后面,就像是所有人的妹妹。
再后来,韩红药阴差阳错的成了望门寡,接掌了韩府的酒窖。
而身为大小姐身旁的贴身丫鬟玲儿,却死在了酒窖门前。
如此,方才有了碧螺“自告奋勇”的服侍韩红药。
她处处周到,事无巨细的照顾着这位韩府的大小姐。
可以说,某时某刻,韩红药甚至会有种错觉,似乎这碧螺服侍她已经许久,对于自己的喜恶早已是烂熟于心。因此,当碧螺犯下这样的“错”时,才更为不可原谅。
“回答我。”韩红药说道,她早就知道这事情始末,但,她必须要听碧螺亲口说出。
“回大小姐,肉无毒。”碧螺情知避不开这个话题,何况,在这屋里说了许久的话,她的心情亦是平复多了,“但……”
她跪下,这次,是深深向着韩红药拜了一拜,“碧螺自知闯下大祸,还求大小姐息怒,让碧螺将心里的话一次说个明白。”
“好。”韩红药答应了。
是该从何说起呢……
“大小姐,”碧螺自知将她所做之事全盘托出,许是会被立即逐出这琉光院。
然而,她并不后悔自己所做所为。
她只是后悔,事情做得不够缜密,牵扯了厨子老周,更让大小姐如此动怒。
“那金翼虽无毒,但过量服用,于青笋却是相冲。”她简简单单一句话,就交代完了整件事。
“不怕我吃了?”韩红药早就料到会是这么个道理,因此也并未吃惊。
碧螺摇了摇头,“大小姐素来不喜荤腥,那鸡汤喝下去已是饱了,又怎会再吃那冷腻之物。”
果然,她是最了解韩红药的。
而韩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