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婆左一声“奴家”，右一声“六指哥”，直唤的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莫说是六指，连林芷都忍着这份煎熬，她甚至有点后悔带六指前来。
林芷可以想象，等离开这王婆这小院，六指会怎么“教训”自己。
哎！
反正横竖都是“死”，至少要死的有价值才是。
“行，那您就看在六指哥的面儿上，说说您当日是听谁说的，要去醉东风要人呢？”
那王婆见六指不再对自己恶形恶状，心中暗喜，便放缓了脸色，瞧着林芷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只是她殊不知，六指早已是在脑中“自绝生路”，只留着一口气等着林芷问完回去，好好的“教训”她。
“我在这条街上，也有几个相好的姐妹。”王婆却不知这二人所想，此刻颇为自得道。
原来，那日王屠户出了门后，王婆睡到日上三竿，觉得腹中饥饿，可家中冰锅冷灶，她又不是个勤快人，便骂了几句，草草收拾了下，预备着出门去往日相熟的姐妹家里混饭。
可谁成想，她正走着，却瞧见前面那人眼熟，待王婆定睛一看，不是自家的死鬼王屠户还能是谁！
那死鬼，竟是有了两个闲钱，一路奔着那清雅幽致的醉东风去了！
“你们说，统共家里就这点银钱，那醉东风是什么地方，我能让他去么！”
王婆说到此处，仍是愤愤难平。
“对！不能让他去！”林芷附和道。
六指嘁的一声，根本懒的开口。
曾几何时，王婆还是那街口风头无两的豆腐西施。
豆腐摊前数不尽的登徒子让她乐在其中，谁料，到最后，却嫁给了王屠户做了继室。
当今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就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怎么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而王婆这些年，过的并不得意，平日里要好的姐妹，也不过和她自己算是一个藤上的苦瓜。
直到今日，六指来到自己这个小院，她好像又回到了当年的好时光。
哪怕，即使在当年，六指也没怎么搭理过她。
然而，这死气沉沉到处都是猪臊味儿的院子，却因为六指的出现，让王婆那颗心又再次活络起来。
而此时，王婆听到林芷附和着自己，虽然她觉着林芷碍事，但若没有林芷，只怕六指一刻也不会在这小院，如此，王婆看林芷便也没那么可憎了。
“所以呀，我就跟着过去了。”王婆幽幽说道，只是这哀怨之情与她的体型极其不配。
她自怨自艾的叹了口气，又向着六指望去。
看来，这王婆是要六指“救她于水火”了……
六指的脾气林芷是知道的，他能忍到此时，不拔腿就走实属不易。
因此，林芷见王婆住口不说后，忙又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他就有去无回了呗。”王婆越看六指，越觉得家里那个王屠户和他没得比。
“满口胡言！”院门忽然被人推开。
“俺说你这泼妇今儿怎么不去肉摊呢，敢情是在家会相好的，盼着俺有去无回！”那人说着，就要伸手去打那王婆。
王婆亦是没料到隔墙有耳，她向后躲着，叫声堪比杀猪，“你做什么！是他们要问！我有啥法子！”
“你还浑说！”那人不依不饶，满院子追打着王婆。
林芷看得眼花缭乱，情急之下大呼：“六指哥！”
六指会意，便从地上用脚挑起一把扫帚，正好横在那人面前。
此时，那人只是扬着拳头，冲王婆满口恶言秽语，一个没留神便踩在那扫帚上，摔得人仰马翻。
“死老娘们！你别跑，俺今儿不把你腿打断了，俺王字倒着写！”那人似乎摔的不轻，坐在地上破口大骂。
王字倒着写？
不还是个“王”字吗？
林芷忍住笑，这王屠户想来是雷声大雨点小，否则以他这么大的个子，又如何追不上膘肥体胖的王婆？
“还不起来？”六指立在王屠户面前，“我拉你一把？”
“呸！”王屠户啐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六指侧身一闪，“有骨气，那就站着说话。”
“过来！”王屠户对着王婆说道，“扶俺起来！”
王婆又愧又怕，颤巍巍的不敢靠近。
“让你过来就过来！俺能吃了你不成！”王屠夫骂道，“好吃好喝的伺候你，还真和那肉案子上的猪没分别了！
他骂的粗鄙，但林芷发现，其实这王婆也不是十分害怕。
似乎这夫妻俩习惯了，稍有点事儿就这么骂上几句，打上几下，关起门照样过自己的日子。
果然，王婆挪着碎步，走过来扶着王屠户小声道：“谁稀罕！”
王屠户似乎是没听见，并未作理会。
他这会儿打量着林芷同六指。
“你们？”王屠户觉得这两个人有些眼熟。
“哦，王大哥，我们是杏花林的伙计。”林芷上前自报家门道。
“杏花林？”
王屠户脸上有了喜色，杏花林在这沙镇酒徒的眼里，不亚于是恶犬见了肥肉，他舔了舔嘴，又向着林芷手中望去，却没有看到酒壶，这才有些失望的问道：“你们杏花林来俺家啥事儿？”
“没啥大事。”林芷笑道。
这王屠户回来就好办了。
“就是前儿听说王大哥你去了醉东风……”林芷故意将话说了一半。
果然，那王屠户眼中颇有迷茫之色，“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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