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泉与沙婉儿僵持在小院门口。
沙婉儿素日只当这花清泉不过是嘴上讨个便宜,心里对自己还是有几分敬畏。
然而,此刻她却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个戏子。
花清泉是喜欢沙婉儿,也对她曾经是有贼心没贼胆。
但这随着沙府的倾覆已成为过眼云烟。
莫说那沙老爷生死未卜,就算是他东山再起,只要不是此刻立在花清泉眼前——
花清泉就有把握,将生米做成熟饭。
到那时,沙老爷最好别死,那么,他花清泉一个被人瞧不起的三教九流,就能一跃成为沙府的姑爷。
这,可真是稳赚不赔的大买卖。
因此,沙婉儿那句“自重”反倒激怒了花清泉。
不管这会儿沙婉儿乐意不乐意,花清泉都打定了主意,今儿,他不走了!
沙婉儿见花清泉眼光游移片刻之后,又再度盯着自己,她心中亦不由悚然一惊。
花清泉的眼神,和之前见到沙婉儿时不一样。
那是种不加掩饰,几乎能将沙婉儿生吞活剥了的眼神!
“清泉,”沙婉儿语气放软,“你回去吧,我……我有点累了。”
她说着,向花清泉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那笑容就像是火芯子,将花清泉心里积蓄已久的那团火,噌的一下点燃了……
天空划过一道闪电。
沙婉儿无力的倒在床上。
她看着诚惶诚恐的花清泉。只是看着,木然的看着。
“婉妹,我……”花清泉衣衫不整,他跪在沙婉儿面前,猛抽着自己耳光,又握起沙婉儿的手道,“你打我,啊,你打我,我知道自己不是人。你打我死都行!”
沙婉儿的手软软的被花清泉拉着,露出几道红痕,花清泉不是人,他是兽。
沙婉儿千算万算,她都没想到花清泉会如此胆大包天的……
她嘴唇动了动,花清泉慌忙凑近附耳听着,“婉妹,你说什么?”
沙婉儿用尽全力向花清泉唾去:“滚!”
她万念俱灰,只恨不得能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
花清泉亦知自己闯了大祸,但,他不后悔。
只是,如今沙婉儿正在气头之上,花清泉要的是沙婉儿这个人,而不是沙婉儿这条命。
因此,他忙向后退着,又匆忙穿好衣物,“我走,我走,你,睡会儿……”
他前言不搭后语,眼见沙婉儿满怀恨意挣扎着要坐起,似乎有同自己鱼死网破之势,花清泉不敢再望向沙婉儿,他趔趄着向外走去,忘了关门。
沙婉儿看着花清泉的身影渐渐远去,她强撑着走到门前,关上屋门,她没有气力再关上那院门。
薄薄的一层木门挡不了什么,却能给她些许的安全感。
她贴着木门滑坐在地,那写满记录的纸张,依旧不见有新的回应。
沙婉儿呆呆的注视着那叠宣纸,忽然,沙婉儿向着那纸堆爬去,她双目赤红,将那写满字迹的纸张反复查看。
终于,当她看完最后的记录,沙婉儿的视线落在那“静观其变”的四个字上,那是不属于她的字迹,那来自于另一个时空,她的生母——周美华。
沙婉儿定定的看着,她将那张纸捧在面前,恨不得揉碎了那几个字般的,“这就是你的静观其变!”
她颤抖着,歇斯底里的吼着,将那张纸撕得粉碎!
碎纸如雪花般散落在这屋内,沙婉儿低声嚎着,她不明白在前世自己什么都有,却输给林芷。
而在这一世,分明自己占尽天时地利,然而,却一败涂地。
沙府没了,自己就像被与世隔绝的孤儿,沙婉儿突然冲到院中,她望着天空那道分界线,那道在夜里变得模糊的分界线,“啊!啊!”
沙婉儿嘶吼着,美好的脸庞顿时面目狰狞。
这个该死的沙镇,她要怎么离开!
也就在这个时候,林芷似乎有所感应般,她正在斟酒,却不由的走了神,那酒就顺着酒盅滴滴答答淌成条水线。
“林芷!”娣有些生气道,“你做什么呢?”
娣今日穿得特别喜庆,大红色的襟袄更衬得脸颊雪白,那红袄上还别出心裁的绣了林芷看不懂的图案,娣说,那是她的展大哥家乡代表多子多福的吉祥纹。
“对不住!”林芷回过神忙拿了块干净的帕子为娣擦拭,她看到娣的身份更为贵重,所谓母凭子贵大概就是此意。
从往日带两个侍卫前来的她,如今竟有六个之多,这还是在林芷面前的。那姓展的欢伯人大概是真的很在乎娣,还特意派了一个当地的妇人守在娣的身旁,听说沙镇县老爷的大公子,就是这名妇人接生的。
林芷觉得有些好笑,还从未见过谁将稳婆带在身旁以防万一的。
可这娣也着实任性,她不顾林芷的劝阻,依旧时常前来杏花林。为的就是杏花林她最爱的那口甜酒,哪怕就是不喝,闻闻也好。
如此,待林芷将溅在娣身上的水渍匆匆擦拭后,幸而,只是溅上了几滴,娣才拧着眉头看了又看——
她看得是林芷。
林芷习惯了娣这个故作玄虚的样子,她将面前的甜酒向着娣轻轻一推道:“只能闻,不能饮。”
“知道啦!”娣右手撑着下巴,左手却在林芷眼前挥了挥。
“嗯?”林芷莫名其妙的看着娣。
娣的左手虚虚一张,似乎抓到了什么,又神神秘秘的向着手心里瞧了瞧,“飞了!”
“什么?”林芷不由向左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