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睡得很安详,她很久,都没有睡得这样好,这样沉了。
梦里,她拥有了自己的酒坊,那些色泽温润的酒液在偌大的酒窖内,散发着或清冽或沉郁的香气。
林芷坐在那些酒坛当中,她伸手摸摸这坛,又将脸贴在那坛之上。她笑着,使劲儿的笑着,从来都没有这般的畅快,她终于能够自己酿酒了!她终于成为真正的酒师了!
然而,就在这时,酒窖的门,被人推开了,那人立在光晕之中,林芷看不清她的容颜。
她站起身,向着那人走去。
“你是谁?”林芷开口唤道。
那似乎是名女子,却没有说话。
“你是来看我酿酒的吗?”林芷问道。
她仍是看不清那女子的容颜,只是有风吹过,林芷看到了那一角紫色的面纱。
“黛姨!”林芷向着女子走去。
然而,女子似乎向后退了一步,“别过来。”
她终于开口说道。
为什么?
林芷立在那里,她对黛黎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似乎是种与生俱来的熟悉。
“小芷,”黛黎的声音听上去飘渺虚幻,“往后,你一定要好好的……”
小芷?
为何她呼唤自己名字的语气是那样熟悉?
林芷向前走了两步,然而,她越是靠近,那光晕就越发暗淡。
林芷停下脚步,“你究竟是谁?”
忽然间,天地银光大炽,就像无数的银丝铺天盖日,林芷不由遮住眼睛。
“芷儿,好好的……”
林芷听见黛黎这样说道。
当四周再度归于寂寥之时,林芷睁开双眼,已是不见黛黎的踪影。
她回身望去,那酒坊,酒窖,亦是皆为一片茫茫之色。
“你是谁!”林芷向着天空大声唤道。
灰色的天空飘着雪,无数的回音响彻天际。
你是谁……
是谁……
“是谁!”林芷猛然惊醒。
那个梦,是这样逼真。
她几乎是凭着直觉向窗外望去,然而,屋外,竟是真的落了雪。
林芷忙跳下床榻,待她奔向门口之时,人却是怔住了。
银色的雪地上,留下一串足印,那足印浅淡,显然,有人夜里来过林芷的房间,然后,又在这落雪之时,悄然离去。
“黛姨……”林芷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两行泪却是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她知道,黛黎不会再来了。
人生中,有许多的告别,时常都来不及好好说一声,珍重。
雪,洋洋洒洒,那是来自天空的书信,承载着思念……
沙镇,在这样的雪色中,更多了几分洁净与寂寥。
而今日,杏花林却迎来一位久而不至的稀客。
娣。
“林芷!”娣刚走进酒坊,就跺脚哈着气向着炭炉旁凑近。
林芷先是一怔,便走上前摇头笑道:“怎么挑了今儿这日子来。”
她的心情仍然沉浸在那个离别的梦境之中,因此,难免有些郁郁寡欢,如今见了娣,林芷便也是强颜欢笑。
娣侧头望着林芷,“怎么,你见了我,好像不太高兴?”
娣看似娇憨,却并非毫无心机。
林芷笑着拿起拨火棍将那炭炉拨了拨,“外面这么天寒地冻的,也没冻伤你的嘴!”
她这话说的亲昵又捉狭,娣看着林芷,忽而一笑,“那是见了你高兴嘛!”
如此,二人方像往日般坐下闲话家常。林芷让阿旺打来一壶甜酒,放于桌案上道:“你哪里是想我了,是想这甜酒了吧!”
她说着,笑意盈盈的为娣斟满酒杯。
然而,一向贪嘴的娣,看着酒杯,却连忙摇头:“我是不能饮了。”
“为何?”林芷向着酒坊外望去,她看到娣那如影随形的护卫蓝麟并未跟来。
立在酒坊外的,是两名未曾见过的欢伯护卫。
娣的脸蓦地红了。
林芷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我……”娣背过身去,“我有了……”
“有什么?”林芷顺口问道。
“哎呀,你小声点!”娣忙转过身来,就要捂上林芷的嘴。
可是她让林芷小声,自己的声音倒是大了起来。
当娣看到那酒坊的其他伙计向着这边望来,娣的脸越发通红,手脚几乎都没地儿搁了。
“我,有了。”她的手在桌上画着圈,竟是有些紧张的看着林芷。
林芷被娣瞧的也跟着紧张。
“有了?”林芷轻声重复着娣的话。
娣慢慢的,又慎重的点了点头。
“哦!”林芷忙捂住嘴,她差点又要忍不住惊呼。
“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林芷总算弄明白娣说的是什么事儿了。
娣自己看上去都像个孩子,如今竟是有了身孕。
“不清楚。”娣低下头,娇羞的笑着。
她又补充说道:“我愿是个男孩儿,像展大哥。”
林芷由衷的为娣感到高兴。也许是她的私心,她总是冥冥中觉得,娣像巧儿。
只是,娣比巧儿更幸运。
娣拥有一个爱她的人。
“娣,祝福你。”林芷握着娣的手道。
也许,娣所爱的那个姓展的欢伯人并不简单,但是这一刻,林芷是真心祝福着娣的。
“林芷,谢谢你。”娣也有些感动。
她握着林芷的手道,“等我生下孩子,认你做干娘!”
这话,听起来有些耳熟。
当日巧儿……
“娣,有了身孕,就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