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咱们进酒窖!”大小姐韩红药三两口吃完饭,放下筷子说。
林芷忙擦了擦嘴,跟着站起来。
林芷发现自己有一个很大的误会。
一大早她跟着巧儿来到此处,当时因为“花爷”的缘故,并未对这个酒窖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只是留意到靛蓝色的门匾上那个墨迹酣畅的“酒”字。
如今,当这两扇厚重的木门打开之时,林芷这才发现,此处,原是别有洞天。
之前,她以为门扉紧闭之处,便是韩府的酒窖入口,然而,这个被玲儿严加看守的,却是一个类似“客堂”的地方。
而这个客堂,对于家大业大的韩府来说,未免有些过于朴素了。
黄花梨案,白玉瓷**,几块散落的暗青方席,就是这个房间的全部。对,唯一值点钱的也许是那面靠墙的花鸟屏。
大概这间房子的初访者都像林芷一般的错愕,玲儿望向韩红药,看到韩红药点头后,便站在屏风前向林芷招招手道:“来。”
屏风后面有什么好瞧的?
林芷这段时间见过的怪事儿不少,心想着也不差这么一件,然而,当她走到屏风之后,还是吃了一惊。
原来这扇屏风的背面居然暗藏机关——一扇半开的小门之后,有道深不可测的长廊。
与此同时,玲儿手中多了盏油灯:“随我来。”
她向前引路,待走了两步,又回头望去:“大小姐,您小心脚下。”
“啰嗦,我闭着眼睛都能走,倒是你们,看着点路。”说话间,韩红药已是来到林芷身后,笑着答道。
“这里是仿照咱们狐仙祖奶奶当年所在的酒窖所造,”说话间,一行人已是进入长廊。玲儿将手微微抬高,示意林芷看向两旁,青灰色的墙壁居然被人刻意雕成镂空。如两面巨大的“多宝阁”,而这多宝阁之上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形色各异的数十个坛子。
每一坛酒都刻有独特的名字。
“这是!”林芷的心不可抑制的开始狂跳。她无法在前进一步,只是近于贪婪的,颤抖着,一一抚过那些酒坛上的名字。
“墨辰”“惑与”“南烛”那些曾被父亲反复提起失传的酒,居然在这里得到了复生!
韩红药站在林芷身旁,她看着情绪突然失控的林芷。这条通往韩府酒窖的密道,每一个初入者,或是称赞,或是诧异,然而像林芷这般泪流满面的,她还是头一回看见。
这个丫头……
“看着脚下,这边走。”玲儿被林芷的失态吓得不轻,她征询的望向韩红药,看到韩红药并没有让林芷离开的意思,便继续护着油灯引路。
“这些酒……”林芷依依不舍的跟着玲儿的脚步,低声喃喃,儿时被父亲抱在怀中认字的情景历历在目。作为林氏酒业将来的继承人,林芷对于汉字的掌握,是从一个个酒名开始的……
因此,这些本以为是重生之后不复相见的“酒名”,就像父亲温暖的怀抱,缓缓向林芷张开。
也许,在某个遥远的时空,父亲同样会好好的活着吧……
穿过漫漫长廊,林芷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韩府的“酒窖”。
没有硕大无朋的天锅,没有热气升腾的稻米,没有高耸入云的酒架,甚至,除了几个跟着他们的伙计,此处安静的似乎再无他人。
那些摆放有序的褐色酒瓮仿佛进入沉睡,静静的等待着有朝一日苏醒之后,或是出现在平民百姓的手中,解去他们心头的乏累。或是出现在王孙贵胄的酒桌,为丰功伟业再添荣光。或是,它们会陪伴在某个诗人墨客的身旁,酒兴成就诗意,写下千古流传的篇章。
酒,真是个好东西。
熟悉的场景,不同的时空。林芷在这一刻,她只是凭着直觉,本能的走向酒窖最深处,站在一个檀色酒瓮旁,俯身,张开双手,将冰冷的酒瓮拥入怀中,似乎那是她久违的亲人。
窖内几人皆是错愕,唯有韩红药的视线一直跟随着林芷,当看到林芷站在那个酒瓮前方之时,她的目光一跳,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而站在林芷身旁的玲儿,迅速的朝韩红药望了一眼,看到韩红药面色如常,便立在一旁,没有再说什么。
四周愈静,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林芷竟然抱着酒瓮睡着了……
韩红药凝视着林芷。
“大小姐……”玲儿轻声说道。
韩红药缓缓抬起右手,身旁除了玲儿站着没动,其他人悉数安静退下。
阴凉的酒窖,林芷安详的睡着。
“小姐……”站的久了,酒窖有些寒意逼人,玲儿看了看林芷,“她?”
韩红药笑了笑,走上前敲了敲林芷偎着的酒瓮。
林芷如受惊的小鹿,轻轻哆嗦了下,很快苏醒。
“这儿可不是睡觉的地儿。”韩红药俯下身,看着林芷的眼睛,“说说,你究竟是谁?”
“我?”
林芷扶着酒瓮站起身来,睡得久了,腿有些发麻,可这也是她重生之后,睡得最安生的一次。
“我是谁……”
是重生后失去亲人的寒门孤女,还是前世连怎么死都不知道的豪门千金?
这些天,她破绽百出,早料到身份会令人生疑,只是没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快……
“我是你们所说寻水有功,韩府福星,运气,还算不错的人。”再次看着满窖的酒瓮,却是恍如隔世,林芷苦笑道。
那么多的身份,却没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
“名头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