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林芷睡得并不安稳。
她梦见死去的老林父女如被操纵的偶人,而背后那根丝线却是系在浣娘手中……
她梦见风沙漫天的大漠与狼群,而狼群中,却站着看不清容颜的少年……
这些,都是她想忘却不能忘的“重生”。
林芷在陌生又熟悉的韩府,于凌晨苏醒。
她抬起左手,那条蛇形的印记开始发红发烫,这种情况很少见,少见到她成年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忘记这条印记的存在。
而当林芷重生后,这条印记居然也跟着“活了”。它就像是一条真正的蛇,盘附在林芷的手臂,同她一起在这个时代再次苏醒。
林芷觉得冷,甚至快要冻僵了。似乎就在某个地方,有种寒意,如黑色的河流缓缓向她汇聚。
林芷动不了。
“喂!”
林芷突然被人推了一下。
巧儿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你诈尸啊!大早上的举着手,今儿有的忙呢!”
幸而巧儿这么一推,那种挥之不去的阴霾之气迅速散去,林芷的身体又恢复了知觉,手腕处那灼热也渐渐散去。
林芷将衣袖向下拉了拉,一骨碌翻身坐起,穿戴利索后开口问道:“巧儿姐,今儿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巧儿正将桂花头油抹得喷香,听到林芷这么问,先是撇了撇嘴,似乎不屑于林芷的孤陋寡闻,但仍开口答道:“品酒会啊,花爷也会到呢!”
又是他!
这几日听到次数最多的名字就是这个“花爷”!
为了“芷儿”,也为了自己,她一定要看看这个花爷究竟是何方神圣!
林芷快步走到门口,转而又像是想起什么,猛地站住回头道:“巧儿姐,我,不认识路……”
韩府,真是,无边无际啊……
这么说也许有些夸张,然而林芷跟着巧儿绕了几个弯后,她有了一种走街串巷之感。
难得韩老夫人特意嘱咐,这几日林芷不必过去伺候,只随意在园子各处走动,熟悉环境即可。
否则,这“长途跋涉”的估计到了天黑,凭着林芷自己这路痴的本事,她也不能站在老夫人面前请安问好。
韩府的秋,是飘着桂花儿香的秋季。林芷爱极了这种味道,然而,此时,她却在空气中闻到另一种气息。
酒。
很久都没有闻到如此干净醇厚的酒味了。
林芷的眼眶有些湿,她想起在林氏酒业的时候,虽然自从父亲去世后,酒业完全掌握在继母周美华的手中,林芷不过是个“挂名大小姐”,然而,每逢夜深人静之时,她总是会独自来到自家的酒堡,那昏暗光线下沉睡的酒,就是她的亲人。
“我和你说啊,待会儿见了花爷,可不兴那么没出息的……”巧儿絮絮道,回身看到林芷低头不语,便又是一跺脚的指着林芷,“我说什么来着,你呀!”
巧儿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也让林芷对“花爷”的探究之心几乎按捺不住了。
林芷吸了口气强作镇定:“不就是个花爷吗!”
也许林芷真是和这个“花爷”没缘分,巧儿刚带着她来到酒窖,就被告知花爷已经走了。
或许是这个名字在脑海中盘旋太久,林芷心念一动,向着酒窖的某个方向看去,果然,她看到一个穿着蓝袍的背影。
说不清为什么,但她就是知道,那背影一定就是“花爷”……“别看了,人都走了!”
巧儿伸手在林芷眼前挥了挥,满脸不耐。她又冲着看守酒窖的小厮道:“这是怎么了,品酒会这么早就结束了?”
那小厮陪着笑说:“巧儿姐您有所不知,花爷赶着进京,这品酒会他老人家能来,已经算是给了大面儿了。”
“哼,”巧儿像是想到什么,回头看了林芷一眼,欲言又止。
那小厮也是机灵的紧,笑嘻嘻的说道:“这不,二少爷刚送花爷离开呢。”
“去!”巧儿嗔怪道,“谁问你这个了!”
她拿着帕子在鼻尖前扇了扇:“你带她下酒窖看看。”
话是对着小厮说的,“她”,指的自然是林芷。
那小厮生的白净秀气,天生一双弯月眼,这会儿听了巧儿的吩咐,打量了林芷几眼,反倒面露难色:“巧儿姐,这事儿我做不了主。你知道的,咱们酒窖要有大夫人的手令……”
“你!”巧儿没想到平日里百依百顺的小厮居然敢违抗她,退后一步冷笑道:“你怕是不知道她是谁吧?”
“知道。”小厮慢吞吞答道。
“知道你还?!”巧儿又是推了下林芷,“你好歹也是寻水有功,就由着人这么看不起你!”
林芷正在出神,方才那个背影,她不知为何就是觉得无比熟悉,可是,自她重生以来,太多凌乱的记忆,已经令她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芷儿”的,哪些又是梦境了……
而所谓的“寻水有功”,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一个荒唐的名号,如今,巧儿拿着鸡毛当令箭,即使林芷有多想看看韩府的酒窖,眼下也是不合时宜。
“没事儿的,不能看就算了。”心里虽是失落,但林芷仍不愿过多为难其他的人。细看之下,这个小厮真是清秀的过了分。
“哼,”巧儿却有些不依不饶,“玲儿我告诉你,别以为你仗着大小姐撑腰,改日二太太照样一句话能发配你出去嫁人!”
嫁人?
林芷一怔,难道说……
果然,小厮被巧儿几句话臊的满面通红,但话里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