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海风吹得人有些微醺。
这是一处不知名的小岛。四周还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礁石、岛屿。唯有这处小岛,却是个倒置的漏斗扣在海面上,形成了天然的山洞。从外面看,就是个普通的岛屿,寸草不生,却不知这洞里自有乾坤如许。
大约一年前,林桐来到这悍匪集结的小岛,从此便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天日。当然,若不是那一日,他一把将她从无月城外的礁石上拽入海里,便也不会像今天这般,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
那日,仲凝为铁戒生所杀,自己好不容易脱身,却不想,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还没来得及出声,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就滑进了海里。海水瞬间就灌进了她的鼻腔里,她想呛都呛不出来,那一瞬只觉得自己就要死了。突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往她的的嘴里度了口气。那一口气让她瞬间舒顺不少,头脑也清明了些许。
端木舒!被他拽着在海里游了不多时,她便认出了他。是他!怎么又是他?林桐好像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忽然的出现,她也不再挣扎,有着莫名的一丝安心。要带她去哪儿?
没有疑问,没有解释,就这样,二人仿佛穿过了星辰。终于,林桐又见到了那竹筏子和那乘竹筏子的人。
“阿处,快将她拉上去!”端木舒将已经虚脱的林桐推上了竹筏子。那叫阿处的人也顺势把她拖上去。林桐就这样躺在筏子上一动不动。一切都像是在做梦。好像这段时日以来,唯有见到了他才有些真实。
那竹筏子看上去十分简陋,却经得住海浪。林桐在这竹筏子上漂了整整一天一夜。期间,林桐才知道,那叫阿处的人本姓田。端木舒自从上了竹筏子,便团坐在侧,闭目养神。田处的话也不多。好在林桐性子沉,耐得住。她也为自己的泰然感到惊讶。这二人,算上那夜,也不过见了两次,自己为何没有生疑,还是这一路走来,自己已然习惯了这样的风浪。
好不容易,筏子靠了岸。原来是一处修在水里的楼宇,古色古香。待三人上岸后,那筏子便沉下了水。虽说是晚上,但这楼宇却没有多少灯烛。林桐隐约看到楼边上写着莫负二字。三人进了大门,里面依旧是精巧的院子,只是恰巧修在了水上。林桐思忖着,这里原是个大礁或是小海岛之类的陆块,被人为改凿成了海上的楼宇。突然林桐又想到,莫不是这就是传说中的海市蜃楼了。
胡思乱想之中,有宫婢模样的女子迎了出来。见了三人,便说道,“二位大人,我家主人正在内堂,请随我来!”这宫婢不卑不亢也不见行礼。三人随着她进到一处雅阁,她为林桐换了衣衫,林桐认得这衣料,是无月城中一匹千金的海外料子,就这样随意给林桐换上了。
林桐换了衣服,跟着她去到了一处厅堂。厅堂里灯火通明,各色珠宝奇石随意点缀。林桐猜测这至少是个王侯的府邸。此时,端木舒正和一人坐在上首对弈,田处坐在一旁自顾自地饮酒。
厅堂内站着数名宫婢,但安静得只听到落子的声音。这里的主人就是那下棋之人。出乎林桐的意料,主人家居然是个短小精悍的黑脸汉子,眉宇间有些一丝煞气,和这雅致的楼台一点也不相配。
“到上面来!”那黑脸发话了。宫婢便将林桐引到了他二人的棋盘前坐下。到了近前,林桐方才看见这棋盘和棋子都是不知名的金石打造的,十分晶亮。林桐扫了一眼棋盘内的战况,只怕是这黑脸要输。
这时候有宫婢前来禀报,“主人,鱼总管派来的使者在外候着!”
黑脸摆了摆手,那宫婢便下去了。端木舒看了林桐一眼,道,“斟茶!”他这是让林桐给他二人倒茶。林桐虽不知何意,但还是照做了。于此同时,那鱼总管的使者进到了厅堂里。林桐抬眼看了看那使者,差点将手里的茶壶吓掉了。那使者本来八尺身量,可是脸上脖子上密布着可怕的疤痕,也看不出是什么样的物什弄伤的,一只手臂已然没了,袖子就空荡荡的耷拉着。使者说话了,“属下见过尚洛候、大祭司、田大人!”
此时端木舒发话了,“我已辞去祭司之职,不必如此!”
那使者忙说道,“鱼总管让我来通传,大祭司虽请辞,但主上并未批准,所以您还是厝墟的大祭司!”
端木舒听了便不言语。此时,黑脸拿起一颗棋子,道“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回去找你家主子去,我看鱼未央那老家伙越来越狂佯了,手底下都是些什么形貌的人,看了都让人倒胃口!”端木舒面无表情,只是紧接着黑脸之后落下一子。那黑脸看了一拂袖将棋子推就在地,好些个棋子都打在了使者的脚面上。
“又输了,真是,晦气晦气!”黑脸一把夺过林桐手里的茶壶,就着往嘴里倒了一口茶,突地又喷到了堂下,那使者的脸上也粘带了不少茶沫子。
“这茶什么味儿!我说,你也别杵这了,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茶!”
使者并没有因为黑脸的一番动作而色变。他不慌不忙地行了礼才转身离去。待他走了,一旁的宫婢们忙将棋子收拾了。此时林桐才发现,冲着自己这边的端木舒的脸颊和手臂上有着纵横交错的伤痕,仿佛是老藤缠树那样脉络的伤痕,有些还十分的明显。端木舒也不以为意,站起身来,拉下了袖子和鬓边的碎发遮去了大半的伤疤。
“多谢尚洛候!”
“没什么好谢的,我叫郭觞,别老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