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言他是耳朵里的硬壳虫变得,里面人则认为他只是一个侍女的私生子。但谁又知道,那名侍女也是从东面而来,且怀有东夷之血脉。看此子竟是红发,说不定与蚩尤也有几分渊源呢。”医正说道。
“那我们巍巍少典部族,竟是被一外族所解围,传到外族,岂不成为笑谈?”姒予说。
“此事倒也无妨,一来所知者甚少,二来其传言久矣,世人也不会轻信其东夷身世的。外人言此子身形佝偻,难以直立故一直以犬态示人,我细细看过,其脊骨根部有一处淤血,待我慢慢调理,后以石刃卸掉淤血,此子便可直立。”医正道。
“是么?那多劳烦医正了,他是少典族的恩人,若能医治好,定当竭尽全力啊!”姒予微微欠身,向医正说道。
“劳烦谈不上,此次解毫邑之围,全仰仗他斩杀敌首,这点回报,实在不足道矣。”医正回答道,说罢便只身走出了草房……
姒予留在屋中,静静地望着躺着的盘瓠……一瞬间,眼前也仿佛出现了一位身形矫健、赤发披身的勇士,在危难之际,挽救了整个部族……
此时,毫邑往南七百里,洞庭山[,今湖南岳阳以西]下,大业已在此苦守三日。
就在七日前,大业接到帝喾命令,率八千精锐南下截击玄昆大军。上马、点兵,满身戎装的大业当晚就率领大军启程,因为对于相隔数百里的毫邑而言,当帝喾刚刚得知共工叛乱的时候,玄昆大军早已发兵数日了。
时间!最要紧的就是时间!春耕垦荒的河西大军还未及时抵达毫邑,北面的犬戎和南面的共工氏却早已形成南北夹击之势。帝喾腹背受敌,无奈之下只能仓促应战。
帝喾是一个深思熟虑的首领,长达六十余年带领少典部族垦荒拓土,早已将高辛氏[,帝喾的号,颛顼号高阳氏,帝喾号高辛氏]的威名传遍四海,但对此次早有预谋的大战,帝喾还是忧心忡忡,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毫邑这不足一万的守军和河西春耕垦荒的大军身上。
在毫邑王宫内,帝喾告诉大业,此番迎敌,必须先敌房王、后歼玄昆,因为犬戎乃漠北蛮族,与中原素无旧怨,南下征战只为拓地掠夺,只要大军战胜,犬戎必望风而逃,数年以内北疆都不再会有战事;但南方共工氏则不然,试想百年前黄帝与炎帝于坂泉大战,大败炎帝,褫夺其帝称号,使其臣服近百年,颛顼帝又大败共工氏首领康回,逼得其离开故土,迁徙至南下蛮荆之地,这其中宿怨何止千千万万,此次共工氏与犬戎同时发兵,必是房王、玄昆两方合谋想瓜分帝喾的疆土,相比于房王、这个玄昆才是心腹大患啊!
若等待河西大军抵到毫邑,再与犬戎交战完毕,即便是战胜也必定损失惨重。若是想再向南讨伐共工氏,还需要再行休整数日,而这短短的数日,便足够让共工氏北上抵达毫邑了。所以整场战事的关键,就都压在了大业的肩头,此番出征,目的就是要死死地据守南方,等待北面战胜后,与毫邑的援军一齐对抗共工氏。
时间!最要紧的还是时间!都说大江[,今长江]乃天险,只有据有大江之天险,才能牢牢据守南境,不让玄昆大军越地一步。可谁都知道,玄昆的老巢长右[,今湖南雪峰山附近]只距大江五百里,可毫邑却距大江七百里,更何况玄昆率先发兵、准备充足,大业临危受命、准备仓促,所以当晚,大业率八千士卒带足的口粮饮水,片刻也没有修整就直接奔赴大江之畔的首阳,大业相信,玄昆北征必会经过首阳[,今湖北荆州以东],即便不能在首阳截住大军,也能在途中相遇,届时,无非是一场苦战罢了!
于是,八千士卒,在七百里的南下道路上开始了长达四日的奔袭,每日日出之前大军就已开拔,一路奔袭至日落之后方才休息。整整四日,大业率八千士卒终于赶到首阳,但让人意外的是,途中竟未见玄昆大军!
大业曾听说玄昆有勇无谋、心胸狭窄,心想:“共工氏行动如此迟缓,莫不是想借着此次与犬戎共同瓜分帝喾疆土,先让房王大军率先与帝喾激战,等到犬戎和少典族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后,共工氏再慢悠悠地行军北上,趁机得渔翁之利?”
于是,大业命令手下就地编筏,准备渡江,抢占洞庭山。顷刻间,一棵棵高大挺拔的树木纷纷倒下,大业手下连夜揉制绳索,砍断树干,制作木筏,第二日,数十支木筏已连夜赶制完毕。
大军渡江、浩浩汤汤,大业庆幸由于共工的短视,给了自己抢占洞庭山的良好机会,正午时分,大军已渡过大江,在江岸匆匆休整后,不到傍晚时分就已经赶到了洞庭山。
大业向南望去,只见挺拔的洞庭山绵延数十里,像一面高耸的城墙般,挡住了玄昆发兵渡江的通道,仅仅留出了一道狭窄的山口,能够通往大江边的篇遇[,今湖北公安附近]。若想北上,玄昆必然要取篇遇,进而再向北渡江至首阳,但谁又能想到,大业竟在短短四天时间里就从江北七百里的毫邑一路赶到了洞庭山,生生地截住了玄昆北渡大江的唯一通路。
与大业想得如出一辙,八日前,玄昆自长右发兵,带着数万人朝着首阳进发,他本以为在犬戎大军北面凌厉的攻势下,帝喾能在十日内遣一支数千人的队伍南下截击已经是困兽之举,所以压根就没有把毫邑南下的大军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