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小说>青春校园>前事今世>16.第 16 章

当立小遇主动拥住周纯的时候,她并不知周纯比她流泪更多。立小遇很喜欢杜拉斯在《情人》里的一段文字:

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他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27岁的她,没有27岁的心,或者她讨厌那种吵闹聒噪的状态,凭什么大放厥词又没有什么资本,凭什么咋咋呼呼,又没有什么本事?她愿意变得成熟,只有这样,她才能更好更快的洞察世事,写出更好的文字,毕竟她已立下志愿要当一位作家——诚实不说谎不说假话的作家。这也是一种悲哀。明明拾金不昧是多么微小的一个举动,偏偏要当成道德模范,还是全国的!明明作家就是要以诚实的文字写作,偏偏现在作家也开始哗众取宠钻营牟利!以为能码出几行字就是作家,以为能能散文拆分成诗就是诗人!这世道真是越发可笑!再可笑,只要自己不知道那就是不存在。立小遇选择逃离这些喧嚣。做好自己。这才是唯一的永恒的真理。

现在看来,好像一切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立小遇已经修改完成了她早年前写的青春小说《夏伤琪祷》,准备上市。她和周纯坐在咖啡厅里,谈完了公事,就开始说话。

“下一部你准备写什么?”周纯问。

“还没想好。我感觉这部小说写得都有点幼稚……”立小遇不好意思,毕竟这还是几年前的作品。

“作品相对于成长是滞后的,你当时肯定有当时的心态,只要你当时怀着认真的心态来写,就没有多大问题。”周纯喝着咖啡说。他读完了她的这本小说,与现在的她不甚相合,倒像是另外一个人。他望着她,感叹她原来也是轻而易举地跨越了沧海桑田。

立小遇望着窗外发呆,人来人往,咖啡厅在放着柔和的轻音乐,她应是幸福的,她遇见了周纯,小说马上也要发布,可以称自己为作家。这人生原来是要熬到了一定的年岁才能堪见一丝光明。

真是辛苦啊。立小遇想。她昨晚点开了只有一位联系人的qq,翻看了自己以前在空间里的留言,听着音乐,看到了凌晨三点半,再点开唯一一位联系人,他的名字是青城。他们之间已经很多年不联系了。她盯着他的头像看了一会儿,叹口气,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她知道她现在已经与他无话可说。还能有什么说的呢?立小遇有时走路的时候会看到与青城有着相似背影的人,她有一瞬间的错觉误以为这是南京。你住的城市不下雪。北京年年的雪又大又厚。她冷得要死,被风雪困住,哪里都不能去,像断翼的鸟,失去了自由,她果真不适应北方,但她何时又能回到南方呢?

每天周纯都会送立小遇回家,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过于亲昵的行为,他们都很厌恶在大庭广众之下裸露的行为,那与动物的苟合又有什么区别?况且他们已不再是17岁的男生女生,他们是能知道自己能在对方身上寻找到永恒的人。

这样很好。很好。立小遇想。他有着父辈一样的关怀,这让我很有安全感。已足够。

她想,她这只孤独桀骜不驯的流浪者终于找到了她的家。

立小遇准备换一个房子,想搬到一个遥远安静的地方。而周纯则是建议立小遇搬到他家里,反正他家四周安静,设备齐全,宽、净、寂,是立小遇所喜欢的。当然,立小遇是拒绝的,他们毕竟还不是夫妻,这样的朝夕相处住在同一所房子里她不愿意。周纯想了之后,发觉自己的确冒失了。立小遇以为她能够在周纯这里找到少年时代的宏大理想,如果是七年前的立小遇,她一定会满怀激情的与周纯畅谈,说她睥睨天下的气概,说她挥斥方遒的壮志……现在,这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甚至虚假,因为她所理想的那些真的都只是一些书生的幻想,别人何要她的救赎,世界这么大,她自救尚难,况于他人?幸而,周纯没有给她这个感觉,他给她的是让她可以停泊的港湾,这已很好。就在他的心里停留吧。她想。她如今所渴慕的既不是一些人围在一起牛气哄哄的大谈特谈的吵闹,也不是会听音乐就会悲伤的矫情的文艺,她在内心底所希冀的是安静。安静的生活。有时她也想,是否太安静不好?就像别人口中说的年轻人就得出去闯闯,她内心底终究是有一丝渴望的,不愿意安于庭前花开花落的幽静。然而,她甚少意识到她的苦难并不是外在环境的困苦,而是内在精神的痛苦。这种苦难无法度量,使得她老是怀疑自己的人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司马迁一样受辱并且写出巨著,再说巨著并不是因为受辱才能写出来,原是这个人内心本已丰厚,只可惜这千百年的历史总是要刻意夸大他们的外在苦难,为了给天生不才的人以苟延残喘之希望,以他人的命途多舛来慰藉自己潦倒的命途,这就是我们以为的命运休戚。放弃那些执念,不再沉迷于那些口口相授的真理,只做你自己,况人生有得必有失,她明白就算给自己一个高位,她也是没有能力实现少时的壮志。况且如今,她已经可以借助文字来表达内心所愿,这已是她的价值。于人,她已有周纯,他待她如此好,她应感到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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