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头丧气地趴在兔窝里,思考着逃跑事宜,心灵的伤口久久无法愈合。
宠物一家像是已经忘了这件事,又恢复平常生活。宠物娘在菜园子里收拾残局,宠物还是跟往常一样拿着棍子在地上划拉,宠物爹还未归来。
夕阳西下,那个被小绵称为“灶房”的房子上空照常升起白白的细长条的云,他们称这种云为“炊烟”。
人类真是奇怪又有趣的生物啊,可惜,刚刚对人类生活和语言有那么一点点了解,我就该离开了。
从意外受伤被宠物带下山,到如今痊愈不得不离开。短短大半月的人间生活,我的生活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不与人类打交道,到收了一个人类小孩当宠物。
从一只久居深林的隐居兔,变成一只有了自己名字的修炼兔。
从不愿主动交友,到意外与同样的成精动物小绵小萨成为朋友。
从不知人间和缥缈域为何物,到踏入缥缈域地界,学习人类语言。
曾经日日和我厮混在一起的辣鸡粑粑也变了,他从一只自由自在的野蝴蝶,变成神出鬼没苦心求永生的诡异蝶。
我的兔生像是被按上了加速键,之前度过的如流沙般平静而死寂的八千年光阴,广度如此之大,而深度如此之浅,甚至不及这段光阴的百分之一。
而现在,我要离开了。
并不是我抗打击能力太弱,因宠物娘的一次训斥而愤怒冲动。只是突然意识到:死命赖在这里,享受着人类的照顾,生活在不用自己觅食的环境下,沉浸在养宠物的错觉中,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我八千岁了,再没心没肺,也该知趣。艰难融入不属于自己的世界,无法带给救命恩人任何回报,这不是一只正常兔子应该选择的路径。
辣鸡粑粑说的对,如果一直呆在人间,我也会像院子里的鸡和狗一样丧失语言能力的。
“毛豆,你怎么了?怎么闷闷地不说话。”小绵探出头,疑惑地问我,“狗蛋儿娘是一时着急了,没有恶意的,不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的,不是因为那个。”我抬起头冲小绵笑笑:“小绵,我想我该离开人类了。”
“回去?怎么,怎么突然要回去。”小绵吓了一大跳,差点从窝里跌下来。它稳稳身体,还以为我是因为刚刚的事闹别扭。
我阻止了小绵将要说出口的话,向它倾吐我的种种想法。她安静地听着,不像辣鸡粑粑一样打断我,直到我将想法痛快地吐露个干干净净。
听完我的话,小绵沉默片刻,看起来若有所思。
“我们燕子一直跟人类亲密接触,几乎日日住在一起,倒没觉得有何不妥。虽然不能完全体会你的心情,但我想,我大概能懂那种感觉。”小绵一贯温柔的声音里带了些关切,正巧小萨觅食回来。小绵和小萨换了班,飞下来轻轻碰碰我的爪子。
“毛豆,不过你做什么选择,都祝你一路顺风。如果需要,我们随时可以给你指路,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不知怎的,听了这话,我的眼里有点潮湿。
赶快忍住即将爆发的情绪,我换了轻松的语气,试图调节气氛。
“没事啦,离开多好啊,到时候就住缥缈域入口旁边,咱一高兴随时去集会和缥缈域耍,说不定进展迅速,马上能学会厉害的法术呢!到时候你们有空了记得来找我玩,我们一起去缥缈域的境外土地淘宝。”
我说的随意,心里却有些心酸。再怎么欢聚,也比不上如今天天抬头见的亲密自在。
“毛豆,你可以明晚再离开吗。”一直没说话的小萨开口说。
“自然可以,只是……有什么原因吗?”我闹不明白。
“没什么没什么,明晚日子好,吉利。”
跟人类混得久了,燕子倒学会那迷信一套。我觉得心觉有趣,也不好推辞。反正多留一天倒无所谓,便随口答应。
正好,我也该趁机收拾收拾,做好离开计划。
说起迷信这事儿,人类真的很好笑。燕子说,他们喜欢用龟壳和骨头占卜,说是龟是灵物,能沟通天地,于是根据其裂纹便能判断凶吉。你说人类傻不傻?人家龟的尸体被人类一通捣鼓无法安息,不记恨人类就不错了,还给人类汇报凶吉?
辣鸡粑粑已经整一天没回来了,它还是神神秘秘的,每次回来只说大有长进,可我看着,除了身体更黑了点,根本没有任何变化。唉,也不知道它今晚回不回的来,要是不回来,只能托燕子捎话了。
我在心里默默盘算:去缥缈域的路线早就烂熟于心,腿伤好了的我打洞筑窝更不在话下,觅食生存更不用担心,既然托了燕子捎话,也就不担心辣鸡粑粑和我走失。来宠物家时什么也没带,离开自然也不用带走什么。这么想象,我明晚抬腿就能走,根本不用担忧任何问题。
其实,我还是很感谢宠物家大半月的照顾,无条件地对我好。虽然很想和他们认真地道个别,可自己跟人类语言不通,难以表达自己的想法,只好作罢,选择不太光明正大的夜晚离开的办法。
轻嗅自己临时兔窝里青草的味道,感受着软软的触觉。我换过无数个洞穴,倒从来没有住过这样的窝。说起来,它除了小了些,倒真的不错,突然要离开,还有些舍不得哩。
我从窝里跳出去,慢悠悠地绕着院子转。呆头呆脑又聒噪的鸡还是咯咯叫着,大黄狗看到我仍然激动地流口水。宠物娘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