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荟兮面上呆了呆。
哥哥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有点琢磨不透,抱紧了枕头,歪着脖子去观察纪恩还的那双琥珀色瞳孔,却见他微微抖了抖眉毛,转而移开视线,只看着手里的针管。皱着眉,抿着唇,常年如一日地散发着“请各位不要作死”的气场。
她不太能读懂这张面瘫脸上的微表情,又把目光转了个方向。
哥哥说完话也盯着纪恩还的脸色,一瞬不瞬的眼神十分专注,仿佛是在观察这位犯罪分子的反应。她不知哥哥的观察有什么结果,但隐隐觉得哥哥的话……似乎触碰到了某种关键。
纪恩还充分地将沉默是金贯彻到底,低垂着眼睛,用针管抽取了玻璃瓶中的镇定剂后,简短地下达命令:“上臂。”
云蔚兮靠在床头一时没动,向门口处瞥了一眼,又转眼盯着海面,迟疑了片刻才将袖口卷起。
云荟兮立马有点着急,连名带姓直呼歹徒头头的大名:“纪恩还,你——”
她的哥哥冲她摇了摇头,接受完注射便从容地在床上躺下,双眼一闭,“纪先生,希望你可以顺便给我们换药,差不多二十四个小时,应该刚好。”
纪恩还一边转向云荟兮,一边另取出支针管,神色相当淡定:“可以。”
云荟兮简直不可思议,这歹徒和人质的交流方式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但纪恩还对着她并不那么客气,省略了问话环节,一言不发地卷起她的衣袖。寒光微闪的针尖滋出极细的一线水流,她下意识地把手臂往身后收了收,又被他逮了回去。
她撇着嘴看自己的胳膊,关注点却突然转移。
一双手倒长得好看,似乎在哪里见过。很像是那天在岛上,穿过卧室的门洞,差点从她手腕上撸掉层皮的那只手。
她又抬起眼角瞪了他一眼,他仿佛并没有察觉,始终垂眼看着针管中逐渐减少的液体。
冰冷的针尖很快从皮下撤离,陷入昏睡的前一刻,云荟兮安不下心,仍迷迷糊糊地盯住他的动作。两只眼睛死撑着不肯合上,脑袋却很快就控制不住思维的方向,眼前仿佛有座五指山,铺天盖地地向脑门上欺压下来。
两眼一黑,意识在混沌里滚了又滚,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花了不少时间才意识到自己正侧躺着。
视野里的画面像一堆拆散的零件慢慢重组,有什么东西被递到了面前,她愣了愣,目光顺着那只手臂向上抬。
依稀可见是张女孩子的脸,一头短发落在肩窝,黑得发亮,衬得皮肤相当白。她不敢动,使劲眨了几次眼睛,又去瞧女孩的脸。画面逐渐变得真切,至少能看清女孩的五官——
柔软的刘海下,是一双琥珀色的瞳孔。
云荟兮心头警铃大作,倏地把自己撑起来,胸口却突如其来地一阵恶心。
之前哥哥说什么来着?
嗜睡、呕吐、短时间精神失常、内分泌混乱……至少中了两条,她有点担心第三条。
那女孩又将手上的东西在她眼前晃了晃,云荟兮低头一看,是一瓶矿泉水,已经旋开了盖子。
她一下子没敢接过来,只飞快地转了转眼珠。
自己还穿着之前那身衣服,身下是一张铁架单人床,与右侧另外三张单人床并齐,在不大的屋子里一字排开。整间屋子只有她和女孩两个人,哥哥显然不在这里。
脑子也随着视力的恢复渐渐清晰起来。这应该就是纪恩还要带自己来的地方,他是趁着她和哥哥昏迷的工夫,把他们给分开了?
云荟兮瞥了眼陌生女孩极为紧张的脸,心里生出戒备。
这又是谁?怎么像是比她还惊恐?
她琢磨了会,强压着胸口的恶心,竭力作出一脸不屈不挠的神情:“你是谁?我在哪儿?我哥哥呢?纪恩还呢?”
话一说完,她觉得不太满意。声音太虚弱,听来不太像质问,倒像是走投无路时的虚张声势。
但女孩仍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把矿泉水放到一边,长长地呼出口气:“那个,我叫简星冉,你呢?”
屋里一时无话。
云荟兮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伸展开四根手指,“我问了四个问题,你只回答了一个,而且……”她把双眼一眯,“我怎么知道‘简星冉’是谁?”
女孩仿佛意识到了她的防备,忙开口:“我不是坏人,我也是几天前被带到这里来的。”
云荟兮仍不回话,她又说:“我不知道你哥哥在哪里,但应该在隔壁。纪恩还……是带我们来的那个男孩吧,他把你送到这房间后,就离开了……”
云荟兮把视线转向连接隔壁的墙面,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这女孩一股脑地透露了好些信息,要不是故意在放松她的警惕,就是有点缺心眼。
她决定再问个详细,简星冉突然就坐到她身侧来,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最近也遇到了怪事?”
毫不设防的表情透出点神秘,云荟兮微微拉开距离,向后靠住床背,“怎么说?”
女孩的面色有种古怪的纠结,垂着脑袋挣扎了好一会,最终像是鼓起了勇气:“我原本以为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但想来想去,也没其他原因了……我好像不是普通人。”
云荟兮紧皱着眉头看她。
这姑娘的表达能力似乎有点欠缺,说话颠三倒四:“就说中秋那天晚上吧……那之前好像从没发生过那么奇怪的事……”
中秋?
云荟兮倏地眼皮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