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孟双手抱臂，弯下脖子看向转角处的楼梯，脸上也是个百思不解的表情。这脚步声几乎是凭空出现，听来距离不远，密密匝匝地节奏感十足，似乎人数还不少。
底楼的房屋一目了然，脚步声只可能来自于二楼，他蹲下来，一边紧盯楼梯的动静，一边把脑袋凑到云荟兮耳边，“我两次从楼上下来，还能弄错吗？刚才肯定是没人。”
云荟兮也顺着他的视线向上看，“不在一楼，也不在二楼，那这些人是从房子里长出来的吗？”她突然话头一顿，脸色和声音有点不对劲，“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这一夜的所见所闻太过离奇，她不敢轻易下定论，“房子里长出人”这种事，也许不比珊瑚上长出脑袋这种事更古怪。
方才变了身的猫头鹰被纪恩还逮在手里，圆脸上两道粗黑的眉毛抬得老高，神色喜滋滋的，“还有工夫在这儿瞎猜呢？你们也就五个半人，我看还是趁早束手就擒吧，”他瞥向地上的伤残人士，“真心的建议，免得你们——”
后半句话没能说出口，又被纪恩还勒进气管里。
云荟兮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觉得“半个人”这评价算是抬举自己，她回了猫头鹰一个礼尚往来的白眼，随即一双眼睛又牢牢盯住天花板。
脚步声行进得很快，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人从楼梯口下来，现在确实不是瞎琢磨的时候，她计算了下角度，直接爬向眼下唯一适合躲藏的沙发背后。
但她没料到这三米来宽的狭长角落有点拥挤，三名小弟抱团坐在一块儿，见她过来，十分客气地往另一端挪了挪，给她让出个位置。
阿孟蹲下来拍拍她的肩，“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这屋子从内部看是很正常，但刚才走进来的时候——”
耳边倏地“砰砰”两声，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将他的话头掐断，几乎同一瞬间，玻璃迸裂的清脆声音“噼里啪啦”地响起。他的脸色陡变，就地一滚闪到沙发背后。
视线掠过沙发前方，柚木案几的表面突兀凹下一个黑黝黝的洞口，犹自冒着股青烟。几只水杯已经粉碎，水横七扭八地漫延开来，顺着案几的侧壁向下滴落。
他微微抬眼，一行人从楼梯上鱼贯而下，十多只9毫米口径的□□枪口齐齐对准楼下，看来杀气腾腾。
“那么凶残？”他在枪声又一次落下时猛地推了几把瑟瑟发抖的小弟，喋喋不休地批评上了：“你们愣在这里干嘛？对方都杀下来了，你们枪套里的ppk是摆设吗？还是以为沙发真能挡子弹？当拍电影呢？”
话毕，他半跪起来，手向腰间一摸，抽枪、瞄准、射击一气呵成，动作标准得像警校指导官，子弹带着火花从枪膛飞出，楼梯口立马传来一声痛呼，然后有东西跌落在地的声音。
他飞快地把头扭过来，“我掩护，你们分散开，别给人一波带走了。”
阿蓝带头如梦初醒，拎着身侧的两名小弟冲向就近的几处拐角，一时间枪声四起，分不清敌我，几人飞奔的脚后跟落下密密麻麻的弹孔。
小弟们连蹦带跳，连滚带爬，像是烫了脚似的，身体无比迅猛地扑向墙后，见对方还在向下移动，忙回头朝楼梯口连发数枪。
弹壳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枪法却一如既往地辣眼，没一枪能正儿八经地射中人。好在四下乱窜的流弹也有不小的威力，对方纷纷矮下身体，攻击频率骤然下降。
云荟兮心里不禁疑虑陡生，感觉自己再一次走错了片场。
怎么妖类也靠枪战决胜负？还以为会像林正英那样互斗妖法……果然现代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吗？
她心口惴惴的，想着阿孟说沙发后头不安全，扭着脖子向外瞧了一眼，耳边“咻”的一声，一枚子弹高速穿透先前小弟们所待的位置，烟尘缠绕着木屑和棉絮扑向正脸，她麻溜地拖着伤腿往远处撤。
身体被人一把按住，“你待这里就行了，别的地方我顾不上你。”
她白着脸说：“你刚说沙发挡不了——”
阿孟手里的动作顿了一顿，突然一步上前，用身体将她和沙发隔开，“没事，会确保你的妖身财产安全。”
云荟兮猛地一愣，这话好像在哪里听过啊？
她盯着小猴妖的马脸犹疑不定，圆脸男在那头艰难地叫唤：“放、放开我……你拿我当人质也没用……他们不会管我的……”
纪恩还没有回话，扣着“小夫妻”这对肉靶子向房间中心移动，一手架着圆脸男的肩膀作支点，手指稳稳扣动扳机，数发子弹贴着那团肉乎乎的面颊飞出，滚烫的气流瞬间划开空气，对面几道身影膝下一软，从楼梯上滚落下来。
对方果然不再顾忌，枪口直直对准圆脸男和年轻女子的胸口，电光火石间，纪恩还动作更快，一脚踢落两人的膝盖后侧，手肘向下一顶，顺势半跪在地，又一发子弹正中对方一人的脑门。
双方的人数差距顷刻间被缩小，但局面仍很不乐观，对方余下的十来人全数下了楼梯，已纷纷找准掩体。
他压低了声音，快速向几名小弟吩咐：“他们应该有防弹衣，不要浪费子弹，找准位置再开枪。”
阿孟朝他侧了一眼，手上一抖滑出一只空弹匣，“就算枪法有那么精准，只剩一个弹匣，也撑不了多久。”
话音刚落，无人掩护的三名小弟立马有人中了枪，子弹贯穿肩膀陷入墙壁，带出关节处的鲜血和骨肉，混着墙灰簌簌溅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