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勉的家垮在了那年的冬天,确切的说,应该是在次年的元旦节后。
元旦苏蜜和外婆去杭州旅游。周勉的爸妈原本每年至少也有两次旅行,那一年因为怀孕没去,元旦周坤有事要去珠海一趟,珠海那边正好有阿莉大学时一直要好的室友,因为距离不算远,便顺带开车带她过去。
本来约好的,要在4号赶回来,给周勉的中日韩城市联谊比赛加油,但因为路上火车晚点,苏蜜要到隔天清早才能到。周勉的爸妈也因为公事耽误,没能在4号夜里赶回来。
1月5号,市奥林匹克中心的游泳馆,观众席上人山人海。这次的游泳比赛很受重视,不少国内外媒体都在现场直播报道。周勉站在跳板上,英姿矫健,却不知道为何,眼皮子老跳。
观众台上放眼过去都是人,他却觉得空荡荡的。往年的这时候,他习惯性往左边一抬头,就能够看到他的爷爷和爸爸妈妈还有苏蜜坐在那里。
虽然周围的声音吵闹,但是苏蜜的声音就是会灌满耳朵,眼睛闭上也是他爸爸妈妈和爷爷的笑容,这一次却莫名的不宁。这种不宁让他的心跳有些失常,就只是一个闷劲地往前游,到终点他爸妈熟悉的身影还没出现,比第二位的日本队员快了整整19秒。
直到站在领奖台上挂金牌时,他的不宁才被告知了答案。广播里获奖名单的声音还充斥在耳畔,周勉都不知道是怎样地从台上冲下来,用力撞开前来报信的郑秀顺,一路上打车,也不知道怎样地就到了医院。
那年普将大雪,祖国中部以北白雪皑皑,南方也冷飕飕的湿冷。16岁的周勉,穿着游泳队短袖短裤的队服,飞奔的脚步仿佛还残留着泳池里的水滴,只看到一件件惨白青绿的大褂和推车从眼前掠过。
妈,爸爸。他挂着眼泪,一路拨开人群,俊逸地眉锋拧着。
看到冰冷的急救室门口,地上搁着一台苹果book的包装盒,还有一双耐克的运动鞋,盒子上面沾着血。那是他爸爸妈妈留给他的最后礼物了。他的祖父周品德潸潸地靠坐在外面的椅子上,老满脸苍苍,无力地召唤他说:“阿仲啊,没事没事啊,你爸爸他们……”后面的话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是一辆超载大卡越出车道,重重地向周坤的黑色小车碾压下来。没有生还的契机。
嘀嘀嘀,心肺复苏器一分钟按压百余下,整个科室的医护人员从凌晨一直持续到现在,仍然没有反应。忽然一声长长的机器刺鸣,永远地停止了心跳。
大夫出来摇摇头。
周勉拨开他闪身进去,看到床上他的爸爸永远地停止了呼吸。那么熟悉的隽逸脸庞,还那么年轻就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以后听不见他的车轮胎在楼下滚动,再也不会被他拍拍肩膀取笑。生命一旦停止,便不会再有后续,消失在茫茫浩渺中再也找不见。
周勉的眼泪就像孩子一样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无声地嚎得脸都变了型。他转过身对大夫说:“我妈呢,我想看下我妈妈,她还能不能活……”
苏小喵,苏小喵,你快点过来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