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暑假,周勉妈妈发现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起先是阿莉吃东西没胃口,经常疲倦,因为例假从最初就不准,便没太在意,权当夏天不思饮食。到7月底又开始反胃,周坤忧虑她,带她一起去了医院消化科问诊。老医生懂切脉,叫他们去妇产科查一下,这一查就查出来两个多月的身孕。
周勉妈妈24岁生的他,眼下都马上四十了,虽然已算高龄产妇,但各项检查做下来,指标非常健康。医生的建议是让他们自己考虑,夫妇两个便有些踌躇。
阿莉说道:“那天做了个梦,梦见有颗苹果砸到咱俩车顶上,我心想这颗苹果送谁好呢,就给了阿仲。这事儿不然还是问问阿仲怎么想吧。”
晚饭后一家子围坐在客厅的沙发,茶几上有盘新切的水果,泛着瓜甜的清香。
周勉祖父坐在周勉对面,老脸上荡着笑。他祖父其实不算胖,也才六十多岁,留两撇八字胡,看着乐呵呵的像尊弥勒佛。周坤和阿莉坐在正中,一家子都在静待周勉发言。
周勉祖父打着哈哈说:“家里面人口还是太少了。”
周勉泳队训练完回来,头上的水汽似还未来得及散干。安静地睇着,听到连从小最溺爱他的祖父都这样说了。看了眼他妈妈的手,他妈妈的手正无意识地覆在肚皮上。
这样重大的事,他并非对那个小生命有怎样的感情,他只是不想承担扼杀性命的刽子手。
周勉就站起来说:“随便啊,你们要生就生,不要抢我东西都好说。”
起身的瞬间,大概不想因为自己的语气而让他们产生误会,便又添了一句:“妈妈要注意休息,爸爸早点回来。”
呼——
全家仿佛顿时就松了口气,他爸爸刚毅的脸上露出感慨笑容:“好。”
周勉忽然却闷闷不乐。
这个世界里又要多出来一条生命。
那段时间他就开始有点想念苏蜜的存在。
小区附近的广场上,傍晚都是打球的人,周勉连打完三场,才挂着一身汗津津地回来。
医生嘱咐他妈妈头四个月要静养,他爸爸最近又在搞大工程,所以他爷爷负责做饭。周品德凉拌了一个空心菜,然后切半斤卤肉,焯了盘虾。周勉抓起白色t恤在脸上抹了一把,瞧着就觉得没味口,问他祖父:“隔壁霞姑婆和苏蜜什么时候回来?”
他祖父知道他是想念蹭饭吃的日子了。
答说:“还回来?她爸爸妈妈弟弟都在国外,就回来也就只是个小暂时。”
周勉听了,少年英俊的面庞上些感落寞,上楼顶去收衣服洗澡。盛夏的禾州,不是台风就是热带风暴,头顶上骄阳烈日,风却呼呼的刮响,看到他的衣服掉到了苏蜜家五楼的平台上,就去问他妈妈拿钥匙。
霞姑走之前留了串钥匙给阿莉,以备不时之需。
他妈妈叮嘱他:“过去捡完就回来,看着窗户没合紧的帮忙关下。”
周勉瞄了眼他妈妈因为孕吐而苍白的脸色,目光扫过那个还未显形的肚子。折磨人的肚子。话哽在嗓子口,瞬时便不知该讲哪句。
他妈妈一眼洞悉,晓得他对父母心地柔软,宽慰道:“好了好了,当初怀你的时候,比这吐的三倍厉害。”
周勉是忘了,那时他还只是个没记忆的小细胞。
去苏蜜家静寂清悄的,没有人,走个楼梯都似有回声。
“小喵……苏小喵!”周勉试探地叫了一句。
无人应。
楼顶她的一件粉色睡裙和小内内晾在房檐下,大概是走前的晚上洗的,来不及收。果绿色的小内内,溢散着洗涤剂的淡香,看起来屁股还不算大。他捡起自己的t恤,就顺手把她的两件给提进了屋里面。
两指弹一下,表面的一只蚊子掉下去。
*
那段日子苏蜜过得相当开心,她体会足了家有爸爸的温暖和受宠,还有弟弟的软萌可爱。
每天晚上他爸爸从城里下班回来,吃过晚饭他们就在院子里玩软排球。她外婆抱着弟弟坐在一边看,她妈妈呢,一般会在廊下浇水。这种陶冶情操的活儿,家里似乎只符合温书辰的人设。看到苏蜜跳起来拍球,她弟弟就兴奋得手舞足蹈,逗得大伙儿直笑。
她甚至还接到了爷爷奶奶的电话。这个神话一样的存在,她以前从没想过自己的世界会有爷爷奶奶。
但她爷爷奶奶的声音十分好听。
她爸爸先接的电话,态度谦恭,几句后把听筒递给苏蜜,叫她:“小喵你过来,爷爷奶奶想跟你说话。”
苏蜜惘然地走过去,电话里头传来妇人的声音:“喂,是蜜蜜吗?”
苏蜜答:“是,我是苏蜜。”
那边就笑,又多了个老者温和的问候:“蜜蜜上初中了吧?”
“上初二了。”
“哦呵呵,那是个小姑娘了,等放假爷爷奶奶接你来玩呀。”
苏蜜说:“好。爷爷奶奶保重身体。”
“这么乖巧的小丫头,你以前怎不早带她来见我。”听见她奶奶在电话里埋汰爸爸。
余然说:“这不是工作忙得一直回不去,再以前书辰也不让我知道。”
温书辰在沙发上听到就努嘴,她是个爱记账的女人,谁的好谁的不好谁几斤几两心里都记着秤。面上还是有些不待见,但懒得发表意见。
只要不发表意见余然就已经相当满足了,她还在他身边就行。
苏蜜自此才晓得,她在n市还有一个庞大的家族背景,那是她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