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叶裁勒马在保宁坊的一座平平无奇的院前停了下来,挽起袖子在乌头门上三长一短地敲击起来。
院门“吱呀”一声被拉开,里面出来一个一身黑衣短打的男子,他对着叶裁点点头,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这院子不大,只有浅浅的二进。叶裁跟着黑衣男子进了门,一眼就看见堂前的树下坐着一个裹在红斗篷里的人。
叶裁躬身行礼:“主上。”
红斗篷转过身来,脸上的珠贝面具在日光下泛起泠泠的光泽,唯一露在外面的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似乎漾起了一丝笑意:“坐。”
叶裁便在他对面跪坐下来:“主上,我们在洛阳的哨探传来消息,轩辕长修离开了洛阳,正在往长安赶来。”
“哦?这位昭王殿下不是病得快死了么?”
叶裁摇头:“昭王府管控得很严,我们的人也探不出轩辕长修的身子究竟如何。”
红斗篷悠然一笑:“我只盼他活长一些,他若是死了,会少很多乐趣。”
叶裁拧起眉头:“主上,轩辕长修来长安,应是为流查定国公一案,凭他的能耐,我担心霓娘会在他面前露出马脚。”
“那又如何?”红斗篷不以为意,“他来不及了,西州很快就会落入我手,他就算查出了真相,又能如何?”
叶裁低低地应了一声,此话一出,便知霓娘已成弃子。
“事起仓促,能做到这个份上,已是意外之喜了。对了,倒是西州那边的尾巴要收拾得干净一些。”
“是。”
“印雪那边如何了?”
“一切顺利。”
红斗篷点头微笑:“很好,逢之,既然轩辕长修来了,那我们便离开长安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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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远远行来一队人马,前面四骑身穿深青色短打,腰间挎着明晃晃的长刀,作护卫打扮,后面则跟着一队身穿绸衣的管事,押着两辆装满东西的大车。一行十数人簇拥着中间的一座四驾马车,这马车十分宽敞,红木为身,金顶为盖,从四角垂下来的流苏上“昭”字若隐若现。
那四驾马车旁,有两骑一左一右地护持着。左边那一骑是位妙龄女郎,穿一身芙蓉色大翻领窄袖胡服,满头乌发束成一条长辫,用一只金箍箍住。这金箍有手掌般宽,其上镶着一圈硕大的鸽血红宝石,在日光下鲜艳得仿佛要滴出血来。这身衣饰已是华丽至极,若是普通女子穿着只怕会被掩去神采,沦为衣饰的陪衬。这少女年纪不大,通身的气派却是不同寻常,容貌亦是盛极,不仅压住了衣饰,反倒被衬得愈发肤光胜雪,华贵雍容。
右边则是一名男子,穿一身不起眼的蓝色长袍,腰间却悬着一柄古拙的长剑。这长剑虽然封于鞘中,望之却令人遍体生寒。
这时,马车的窗帘被微微掀起,露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手。那骑在马上的少女见状立刻凑上前去:“阿兄,什么事?”
马车里传来一个清淡略带沙哑的声音:“还有多少路程?”
少女向前方眺望了一番,苦了脸道:“还早呢!唉,今儿到不了,我估计明儿也到不了。”
马车里传出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笑意:“瓶儿,你很急吗?”
瑞禾在马上唉声叹气:“查案心切啊!”
轩辕长修有些好笑:“我怎么记得出门之前是你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行得慢些,以免我身子吃不消。”
瑞禾辩道:“那我也没想到会这么慢啊!”她的目光在马车上溜了一圈,“我就是觉得我们的队伍很奇怪。”
“哪里奇怪了?”
“阿兄,若我们摆开仪仗出行罢,这几个人连半幅都不够。若轻车简从罢,你又偏偏将亲王规格的马车驾了出来……”
轩辕长修笑道:“要低调,但不能微服,懂了么?”
瑞禾摇头:“不懂。”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还是那四个字,于理不合。”
瑞禾唬了一跳,侧过脸去瞪他:“阿仞!你怎么悄没声息地跑过来了!”
轩辕长修微微一笑:“千岳的对,瓶儿,你们可以夜探定国公府,但却不能贸然去登顾家的门。因为,此案中顾培可以是首告有功。”
“阿兄,我明白了。既然是顾培出首告发定国公,我们想为定国公洗清嫌疑,就是打了顾培的脸,他们根本不会配合我们查案。所以,我们必须找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去登顾家的门。”
“然也。”
瑞禾一指后方的两辆大车:“所以,你在临走前才会令吴长史准备了这么两车礼物,这就是我们登门的理由?”
轩辕长修点头:“不错。长乐姑母年事已高,近来身体一向不大好,我这个做晚辈的理应上门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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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
修真坊
“郎君今可还是要听琴么?”
太子摇头:“不,雪奴你陪我手谈一局罢。”
过得半晌,雪奴轻轻落下一子,笑道:“郎君,承让了。”
太子一怔,随即失笑:“雪奴,你的棋艺提高得很快啊。”
雪奴抿嘴一笑:“郎君谬赞,不是雪奴棋艺提升,而是郎君今日颇有些心不在焉。郎君上一步落错了子,白白将一大片河山拱手与我。”
太子凝神细看,继而摇头:“你合围之势已成,我即便落对了位置,也撑不了多久。孤军焉能守城?”
雪奴也跟着思考起来:“若能拖延时间,派援军前来,兴许可校”
“若是没有援军呢?”
雪奴奇道:“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