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小说>青春校园>醉长安>19.千醉~

马车在冉府偏门驱停,冉玖踩着车夫从车下取出的脚踏,一手抓着那柄铜镜,耷拉着脑袋往家里走。

冉安还跟在身边,积极宣扬着后世对嫫母的赞誉之辞。

“屈子《九章》言,‘妒佳冶之芬芳兮,嫫母姣而自好’。《淮南子》也有道,‘嫫母有所美,西施有所丑’。妹妹你看,后人大家多有赞誉嘛……不管她如何,这镜子可值三十金呐,好妹妹你行行好,别跟娘亲说了吧……”

“什么不能告诉母亲啊,二弟跟我说说?”

冉安如遭雷击,僵着脖子偏头。就见冉朝砺一身戎装,腰挎长剑,玉冠束发,英姿飒爽地从东院角门走出。

兄妹三人聚首,冉砺坦然望来,冉玖长叹一声,还没说话,冉安赶忙打断道:“大哥这是要去军营?”

“哟,你这是盼着我出去呢。不巧,你大哥我才刚回来,正要去见阿爹。”

冉安一抽,苦相道:“……爹也在家啊。”

天色不过近黄昏,长陵路远,冉玖坐了半日的马车,又兼一番斗智斗勇,正是腰酸腿疼。她朝着那身戎装走去,边走边道:“二哥哥把我丢在傩祭堆里,可痛快了才寻来。”

冉安腿一软,差点给这小祖宗跪了,面对大哥凌厉的眼神,后退两步哀哀道:“玖儿啊,你都收了礼金了,怎的还不救二哥一把啊。”

“救什么救!在闹市里把妹妹丢了,你可知最近岁末年尾的,长安有多少人拐子作案?玖儿丢了,家里打断你的腿!”

冉砺这话不虚,要不二流子也不会把老底都翻出来,就为了买这份赔罪礼了。

走到大哥身边,冉玖看着他那一身软甲,考虑了一下还是伸出了双手,要抱。冉砺以为她是受了惊吓,当然好言好语地抱起来。

俗话说,七岁不同席,纵使亲属也得避嫌,不过冉玖矮,皮也厚。她今天很累,心力交瘁,但是她还不能回去休息,方才遇见梁太子之事,与纵马声犬、琴瑟丹青的冉安不必说,却必须与父亲说一声。

当冉安匆匆寻来,千哄万哄地带着妹妹从茶肆离开时,冉玖迈步出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茶肆里生意兴隆,男女老少兼有,量谁也看不出这些人都是在一道做戏。祭典之上,群魔乱舞,可真正的人间戏台,或许正是这一方茶馆。不知为何,她并不怀疑刘羿骗她,有的人,哪怕做出了再惊天动地的事,在他身上,都不过是稀松平常。

风吹过那间雅室,帷幔轻起,他坐过的软垫还在那里,桌上是冉玖嗑的瓜子壳。她离开许久,依旧无人去收拾。茶馆繁忙如斯,自然不是纰漏。

“大哥要去见阿爹,带我去吧。二哥知道错了,娘会抽他的。”

冉安脸蛋一抖,小鹿斑比一样看过来,满是祈求。冉砺看着把脑袋埋在自己肩窝的女孩,狠狠瞪了弟弟一眼,留下一个“坦白从严”的眼神,旋身离去。

软甲再软也是皮革制成,铆钉作衔,可冉玖枕着冉砺的肩头,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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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的时候,铜灯如豆,影影幢幢。她睡在迎榻上,身上盖着厚实的狼皮被子,榻下一角摆着一盆炭火,在网状的铜丝里忽明忽暗地透着橘光。

冉敬礼非至深冬不用炭,读书人说这是苦其筋骨,江媗连连称是,却还是每到初冬就给女眷屋里送去银炭。这盆火定然是特意给她准备的。

风声呜咽,窗棱压了一个缝隙,有细碎的黑羽投在窗帛上,却无雨声。

“醒了,可有不适?”

低沉的人声从屏风后传来,冉玖坐起身子,把狼皮裹在身上,打了个哈欠:“阿爹从哪儿搬了个屏风出来,好重的木灰味。”

屏风后一道高挑身影,来人敲了敲雕刻的风面,并未进来,是冉砺的声音:“小懒猪,起来了就出来说话。”

冉玖砸吧嘴,有点渴。四下一望,就听那被忽视的人又道:“要喝水就出来。”

啧啧,不愧是少年将军,会读心么。

她摸了摸鬓发,果然一片凌乱,冉砺虽然善于攻心,却不细心,也不知道给她的发钗解开,这会儿估计已经缠死了。见边上多宝格上放着一顶薄绒毡帽,认出是冉敬礼平日戴的,爬过去顺在头上,冉玖下榻穿鞋,整了裙裾,走出屏风。

冉砺一看她这样就笑,杀伐决断、纵马沙场的青年在馨黄温暖的室内,面容是清俊的好看。

此处是冉敬礼的书房,偌大的一间屋舍前后打通,只用书架分隔空间,虽然不利于冬日蓄暖,但胜在通透。

冉玖有时会来,多半是为了找书,但是她读书不精,多在闲,与老学究冉老师犯冲的厉害。因此大多是拿了书就跑,根本不在这看。去江媗或者江婉处呆着,好吃好喝,还能歪着躺着,孩子里一般除了冉砺,没人肯在这儿进书。

今日在这儿睡了一觉,这座霉味飘忽的屏风,估计也是从隔壁库房现拉出来的。

正榻上,冉敬礼盘腿坐着,面前是山一样高的简牍。就着一盏油灯,他处理的速度很快,时有批注,身边已经堆了两个坡,都是处理完毕的。

“爹爹安好。”冉玖规矩地一福。

冉敬礼写完最后一笔,收势回头,眼下乌青淡淡,紧抿的嘴角稍稍柔和,对女儿道:“今日可有受伤?”

冉玖摇头,一边冉砺给她端来耳杯,自己提袍上榻,在父亲面前的案后坐下。冉玖跟着过去,蹬了鞋子,挨着大哥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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